顾奕挽袖，胳膊伸出去，想要尽力够到菜品。
刚险险够到，手臂却突然颤抖，生生错过那道谢仪想吃的菜。
他手足无措，低下头：“谢总……”
谢总铅灰色瞳孔光华流转，眸色渐深：“怎么了？”
“你……”虽然因为碰触，顾奕有些开心。
但……
“我？”谢仪古井无波，“碰了你一下？”
顾奕有些委屈，不知所措，手臂撑在桌边。
刚刚又把他丢下，现在又来摸他。
情绪来得快。
他低头看向谢仪，眼睛被水光蒙上一圈。
不明白为什么要妨碍他，但依言照做：“我给你重新夹吧，谢总？”
谢仪点头，居然从中抿到一丝兴味。
像逗“小豆”那般，就喜欢看狗狗被折腾的模样。
有点废狗，但主人会觉得有趣。
她饶有兴致地努努嘴，示意夹面前这个。
“这个。”
顾奕这次很小心，可重新去夹时，谢仪又故技重施。
“谢总。”顾奕将手臂收回来，又深深低下头。
他条件反射地去摸助听器，还以为自己又听错了。
谢仪一顿。
顾奕额头上的淤青更加刺眼，明晃晃昭示存在感。
挨揍都不知道找谁。
旁边坐着谢家分支，按辈分谢仪应该称作表叔。
“谢仪，这小子听不到，你们不夜城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你看看，这人听不见说话呢，把他赶出去。”中年男人摆手，将小宋招来。
谢仪脸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小宋左看右看，心领神会：“小谢总，我们招聘都是公开透明的，走的都是正规程序。”
虽面上礼貌，小宋心里却止不住犯嘀咕，嘴角都撇成那样了还装呢。
“小谢总”人近中年，最忌恨叫他这个，他面色一沉：“怎么？我谢军还不能赶一个人不成？”
“谢总经理。”谢仪向来不给他留面子。
“谢仪，我是你叔叔。”谢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去推搡谢仪，“你就听叔叔的……”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谢仪平静地站起来，刚想避开。
岂料一抹黑影健步如飞，瞬间便挡在她跟前。
顾奕动作极快地冲上去，眼睛通红，助听器在耳边嗡鸣。
男孩儿长得高，天生力气大，一拳将谢军揍倒。
谢军养尊处优惯了，一时间竟有点懵圈，他爬起来想躲到谢仪身后，手肘不小心将酒液撞翻。
液体猩红，倒在谢仪手臂里。
顾奕顿时急红了眼，闷头将谢军整个人拖出来。
喉咙发出恐怖的声音，他像个丧尸一样嘶吼着。
嘴角伤口迸裂开来，伴着鲜血，顾奕拳头高高扬起，用尽全力地落下。
整个人处在暴怒崩溃的边缘。
“你怎么敢？”
“怎么敢？”
这么大个成年男人，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把谢军拎出来，还不肯罢休。
一拳一拳，将谢军的脸当成沙包。
顾奕整个人沐浴在猩红世界里，像个机器，表情狰狞，实在骇人。
一副要把人往死里打的架势。
众人都开始后退。
谢仪最先反应过来，让小宋、林青青拉开谢军，她自己则是抱着顾奕的手臂。
“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谢仪抱着顾奕的右肩，意外沾上不少鲜血。
顾奕被她抱着，愣愣地停下来。
瞳孔失去焦距，渐渐回神，他想去触碰谢仪，双手发抖。
却被浓重的猩红吓到，以为不小心伤到她，停在半空。
指尖探出，几度想碰，却不敢碰。
顾奕嘴唇颤抖，双眼水光弥漫：“对不起……”
“对不起……”
眼泪滚烫，顺着顾奕脸庞，滑过鼻尖，滴到谢仪手背上。
竟然是哭了。
伤到她，是什么值得哭泣的事情吗？
他的表情实在谈不上好看，分明是还没散去的狰狞，眼睛却塞满自责与恐惧。
谢仪恍惚了一下，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顾奕重复着相同的话，失去意识。
“对不起……”
不远处疼得嗷嗷叫的谢军：不是，你哭什么啊？
活爹。
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