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别说她不想留下孩子,她连洛阳都不想去,更不想再掺合什么时月阁的事。
从回来后,她的心心境已不似从前。
爸爸不在了,可笑的天命再一次把她送到这来,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可没了熟悉的环境,她曾经的梦想再也达不到了……若可以的话,于她现在而言,就是找个沿海的地方,靠着现代的、或许不同于古代人的小聪明,赚点小钱,然后在休闲的时候,跳跳舞编编舞什么的。安安稳稳在这异世…听爸爸的话,活下去。程昭松了一口气,将缠在腰间的包袱拆下。他递给应池药瓶,拧开水囊,笨拙却细致地照顾她。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堕胎的时候,小产比孕期的时候要冒险,也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我尚且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应池解释了一句,“说起来如今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不能超过三个月,不然最安全的时候就要过了。”
见她叹口气,眉宇也涌上忧虑与惆怅,程昭开口:“你……你从没想过留下这个孩子吗?”
“从未。“应池缓过来些,奇怪地看他,“你为什么会这样问?”程昭没说话,应池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眼神里是一片冰凉:“我恨他,怎么可能会留他的孩子?”
“可……可也是你的孩子。”
“我还会再有孩子的。"应池上下扫视了程昭一眼,“我从没想过要不生孩子,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我爱他至死,我想我是会给他生孩子的,若没有,不生也没关系。”
她看着程昭有些失神的模样,笑了:“怎么,知道了我是这样一个狠心的人,后悔喜欢我了?”
程昭的眼睛瞬间红了,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心疼你。”应池便没再说话。
她靠在木头上,闭目忍受着一波波的不适。她感觉这孩子已经是难保了,身体上的痛苦混杂着一种复杂的解脱与难以言喻的触感,让她心力交瘁。
但她希望它能再多撑些时候,撑到她真正安全的时候,能同它好好说个再见。
眼见着程昭为她忙前忙后、满脸焦灼却强作镇定,应池淡淡笑了下,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暖意漫过心脏。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至少还有一个人,与她命运相连,真心护她。“谢谢……
她喃喃,只觉双目越来越沉。
长宁公主并非突发恶疾,而是中了迷香昏睡,虽已转醒却犹自虚弱糊涂,直到一天后才恢复清明。
罪魁祸首是佛堂里的一炷香。
谁进过佛堂无从得知,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出在这里。而长宁公主也并无大碍,更是让这事蒙上一层怪异的纱。
若不是买到了残次香,就是有人想要害人。若是要害人,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挑衅。
北静王令人彻查。
祁深请命,只言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但并不用查,因他的怀疑几乎落地。乐觉派来回话的人一言明,祁深就近乎了然,他也难以再骗过自己。
她近期反常的温顺,床第间的异常热情,主动要求去猎场……只怕全都是为了这一遭。
她的妥协与屈服,他所享受的温存与留恋,皆是泡影,都是为了再次而逃以麻痹他的手段。
一直都在虚与委蛇,一直都在虚与委蛇!
装乖扮委屈,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偏他十分受用。一个女人在他身边连跑两次…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尤其是在知道了程昭也被她策反了之后……耻辱、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刺痛感,像毒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起她昨夜可能还在自己身下承欢,今日却已策划着与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暴戾就骤然涌上心头。母亲的事情一了,却也过去了一日一夜。
祁深焦躁不安,在得知母亲没有什么大碍,几乎是在请安后的一刻钟内,就马不停蹄地告假出了城。
沿着痕迹探查,作战的经验让祁深比其他人多了一些洞察力,然线索到这就断了。
他们弃马了。
“立刻加派人手,沿着沣河两岸给本世子搜,排查询问所有沿途的樵夫、采药人和农户。”
最后得到的线索让祁深颇为头疼,他们怕是遁入了终南山。一天,两天……王府的亲卫在找人方面远不如武侯卫,搜索几乎毫无进展,且山上范围太大,山脉连绵,洞穴密布。两个有意隐藏的人,如同水滴入海。
祁深的愤怒逐渐发酵,也变得十分复杂。
他从最初的暴怒,到后来的焦躁,甚至隐隐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和难以置信。
他最近几月待她早已不似从前那般,不止不错,甚至可以说极尽宠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要跑。
去什么地方能比留在他身边要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种失控感和被全然否定的感觉,让他心如蚁噬。待见到她,他要亲口问问她,他须得亲口问问她,何至于就让她如此避如蛇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