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眉头紧锁,显然在琢磨这层关节。
朱高炽继续道:“这么一来,文臣们便无话可说——他们要宗室去海外,咱们就派藩王去,比世子分量更重,更合‘镇守边疆’的礼制。”
“他们不是拿‘宗法’说事吗?藩王亲赴海外镇守,正是‘以宗室屏藩天下’的祖制体现,比世子代劳更显朝廷重视,更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们总不能说藩王去得,世子去不得,这般自相矛盾的话,便是他们自己也说不出口。”
“而且,把藩王从内地封地调去海外,好处远不止于此。”
朱高炽语气愈发沉稳,条理清晰,“内地封地本就是藩王势力盘根错节之地,他们在那里经营多年,私兵、田产、人脉交织,久了难免尾大不掉。调去海外,等于让他们脱离原本的根基,一切从零开始,自然难以再像从前那般干预内地政务,这便能让他们远离中枢,从源头上避免日后皇子争权、藩王作乱的隐患。”
“更重要的是,借此可慢慢收回内地兵权。藩王离京时,按例需留下部分护卫军,美其名曰‘协助地方防务’,实则可收归朝廷直辖;他们带去海外的兵力,也需由朝廷统一调配粮草军械,等于将其军权攥在手里。”
“借着开疆拓土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削弱藩王对内地军队的影响力,让兵权逐步回归中枢,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既应了文臣‘宗室镇守’的要求,又不动声色地解决了藩王尾大不掉的难题,还能让海外疆土真正纳入朝廷掌控,如此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好小子!”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精光取代,“这主意好!既堵了文臣的嘴,又能趁机削藩,还能让那些藩王去海外打天下,真是一石三鸟!”
太子标眼中也闪过了一抹亮光,看向朱高炽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朱高炽这法子,对他这位太子而言,无疑是最有利的。
毕竟,如今的藩王们手握兵权,在封地内形同小朝廷,虽说都是手足兄弟,可权力面前,亲情往往不堪一击。
太子标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便将来自己顺利即位,这些拥兵自重的藩王也必然是心腹大患,削藩是迟早要走的一步。
到那时,轻则兄弟失和,重则兵戎相见,无论哪种结果,对大明都是元气大伤。
这不是冷血无情,更不是不念手足之情,而是为了大明王朝的长治久安,为了避免重蹈汉唐藩王作乱的覆辙,必须如此。
他这些年辅佐父皇处理朝政,见多了权力倾轧的残酷,深知“藩王尾大不掉”是悬在王朝头顶的利剑,早一天解决,朝廷就少一分风险。
现在朱高炽提出将藩王改封海外,等于提前给这柄利剑套上了鞘。
让藩王远离内地中枢,去海外开疆拓土,既保全了宗室体面,又从根本上削弱了他们对皇权的威胁,等于是提前抹除了将来削藩可能引发的动荡。
这样的良策,既能让他将来的皇位坐得更稳,又能让大明江山少些内耗,太子标当然选择毫无保留地支持。
老朱看向朱高炽,语气里带着赞许:“你这脑子,倒是比你那些叔伯灵光多了。晋王去倭国,周王去琉球……他们若敢不去,便是违逆皇命,正好治罪;若是去了,便让他们在海外好好‘建功立业’,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内地掺和朝政!”
顿了顿,老朱突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道:“只是咱这心里面总觉得亏待了他们……”
他说着,目光落在御书房墙上挂着的皇子名录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案边缘。
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哪个不是他手把手教着骑马射箭、处理政务?
朱樉性子烈,却在朝鲜镇住了场子;朱棡脾气躁,可镇守太原从未出过差错;朱棣虽远在倭国,却也是镇守一方的屏障……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他不疼?
皇位早早就定给了嫡长子朱标,这是宗法规矩,他认。
可其他儿子呢?皇位轮不到他们不说,到头来却要被发配到海外蛮荒之地,远离故土,远离宗祠,连百年后入葬明皇陵都未必能如愿。
这怎么看都是不公平啊!
朱标将来坐镇京师,尊享万邦来朝,他的兄弟们却要在海外与蛮夷周旋,与风浪为伴,这般落差,让他这个当爹的如何不心疼?
“咱知道,这是为了大明好,为了后世安稳。”老朱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矛盾,“可每次想起他们离京时的眼神,咱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毕竟,都是从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他嘴上说着要把藩王赶去海外,心里却清楚,这道旨意下去,多少父子情分、兄弟情谊,都要被那片茫茫大海隔开。
可他是皇帝,不能只念私情,只能硬起心肠——为了朱标能坐稳江山,为了朱雄英能顺利接棒,为了大明不在他身后分崩离析,这点“亏待”,只能让儿子们担着了。
朱高炽却笑着开口道:“皇爷爷多虑了,说不定这些叔叔们巴不得前去海外,做个逍遥快活的土皇帝呢!”
“您想啊,在大明内地的封地,他们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眼皮子底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