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阴阳配（八）
如此聪慧的女子，却心甘情愿被困在这小小的如梦居里，顾行歌不免觉得惋惜。她忍不住问道：“醉蝶姑娘平日待你如何？”听到这句，新眉脸色变得有些暗淡，不过一瞬之后，她又扬起笑容：“自然是好的。醉蝶姑娘的恩客多，赏赐也多。用不完的，也常常分给我们。我跟着她，其实过得还算不错。”
顾行歌点点头，却注意到新眉的一双手。那手明显与她美丽的容颜不相称，双手指节粗大，皮肤也异常粗糙，好似曾经生过疮。顾行歌心下了然，这新眉的日子未必真好过。
赵清常说，顾行歌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心善，最大的缺点也是心善。偏偏此刻，她又忍不住拉住新眉的手，一脸正色道：“若是你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平康坊最南边的小巷子，最后那一间官署处找我,我自会帮你。"说着，半天都没松开新眉的手。
新眉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后头魏怀州轻咳了一声，顾行歌这才后知后觉，依依不舍地松开新眉的手。新眉笑了笑，轻声道：“平康坊最南边？奴家好像去过那里，可是一处挺大的宅院？就是有点阴森？”
那地方每天至少抬出去一具尸体，自然是相当阴森了。顾行歌点点头，下意识应声，又猛然想起魏怀州正站在身旁，她赶紧又摇了摇头，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魏怀州目光微转：“新眉姑娘竞还去过那里。”新眉脸色一僵，急忙答道：“是……是之前醉蝶姑娘的一位恩客住在那附近，所以我们才跟着去过。”
“恩客？"顾行歌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平康坊南边的宅院？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住的。到底是哪位这么有能耐，竞能把醉蝶姑娘请到那儿去？直到上了马车，顾行歌还在盘算。她才搬来平康坊没多久，能叫上名字的，也就合婚司的房东周元。难道是他？可那周元一副小商贩的模样，合婚司的每月租金也就三十两，维持吃穿倒是没问题，但肯定是没有余钱请得起京城头牌。难道这人还有别的生意？
“想什么呢？“魏怀州的声音传来，冷不丁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顾行歌如梦初醒：“我就是在想，平康坊南街究竟是哪位财力雄厚，竞能把醉蝶姑娘请到家里去。”
魏怀州抬眼瞥她一眼，语气平静：“不少呢。那边虽官署林立，却也住着几户人家。你还记得我们遇到阴婚的那处宅院吗？”顾行歌立刻来了精神：“记得记得！”
魏怀州道：“那处宅子，现在只有几名下人居住，那宅子的房契上写着董家的名字。后来我查过，董桓之前就住在那处宅院，但是今年他为了伺候董大人上朝，又搬回了董家的大宅中。”
顾行歌怔住了：“怎么连这也牵扯到董家？”魏怀州道：“董家这几年正得势，多置办几处宅子倒也不稀奇。”顾行歌却越想越觉得古怪。她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日见到的那张配阴婚的红纸，上头写的生辰八字还历历在目。她眼前一亮：“等一等！莫不是那场阴婚，也是董家人搞出来的？那红纸上的生辰八字，难不成写的就是董家某位少爷的？魏怀州却摇了摇头：“我事后仔细查过，按照红纸上的生辰八字来算，招阴婚那人今年还不到二十。”
“不到二十？"顾行歌皱眉，“可董家这一辈最小的，不就是董桓么？他都过了二十了啊。难道董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公子？”魏怀州低声道：“至少明面上，没有。”
顾行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琢磨：“或许，那配阴婚的红纸是外人故意放在宅子外的。若真如此，那人是想蹭董府的光，替所谓的'鬼新郎′配一个体面的新娘？”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喃喃道：“这董家怎么是走了霉运了吗，阴婚也找上他们，这放血的尸体也和他家有关。只是，若真是杀人，杀了便罢，为何偏偏要放血？死人的血能有什么用？”
魏怀州神色冷峻，未置一词，只目光沉沉地盯着窗外。见车厢里气氛越来越沉闷，秦若木直叫苦，这可不行啊，公子这人本来就木讷，和顾主簿在一起还净讲些妖魔鬼怪的事，万一把人吓跑了，以后还怎么成事？
他眼珠一转，立刻打算活跃一下气氛，强行岔开话题：“哎呀，大人，主簿，你们别想得这么阴森。说不定啊，有人信了什么旁门左道，觉得醉蝶姑娘年轻貌美，就想拿她的血沐浴，好图个永葆青春。对不对啊？哈哈哈哈！”顾行歌猛地打了个寒颤：“秦大人，你别吓人啊！”魏怀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斥责秦若木的胡言，反而若有所思道：“可之前发现的，被放干血的尸体…的确全都是年轻女子。”马车里顿时鸦雀无声。
顾行歌面色煞白：“若真是如此，那需要年轻女子血永葆青春，还要和董家有关系的，岂不是
她话没说完，心里却已浮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魏怀州似乎也在这一瞬想到了同一个答案。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对视上。车轮依旧咯吱咯吱地滚动，车外风声呼啸。秦若木见他俩越想越歪，连忙摆手打断：“哎呀，我的两位爷，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你们一个个当真了？哪有人用血沐浴长生的。再说了，董公子今早走的时候，醉蝶姑娘还活得好好的嘛？可别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