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阴阳配（十四）
顾行歌踏入主殿的时候，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此时殿中弥漫着阵阵饭香，她只得死死忍住，生怕贵妃听到自己肚子的咕咕叫声。她强打起精神，朝正中端坐的女子深深一礼：“臣，顾行歌，拜见贵妃娘娘。”董贵妃笑吟吟地将她扶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大名鼎鼎的顾主簿，竞还是个美人儿。”
顾行歌被她夸得背后直冒冷汗，只得干笑道：“娘娘谬赞。”董贵妃顺势拉住她的手：“方才实在怠慢了，你别介意。你也知道，五殿下是由我亲自抚养，每日里都要我照顾，实在分不开身。让你久等了，可会怪我？”
可方才，这殿内分明没有一点孩童嬉闹的声响，这董贵妃却偏要拐弯抹角提一句五皇子，不过是借此彰显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这下倒真是来势汹汹。
顾行歌连忙低头，姿态恭顺：“自然不会。”董贵妃点点头：“还未用饭吧？我特地准备了几样小菜，我们一道吃。“说着，亲热地拉着顾行歌，带她走到一旁的案几前。顾行歌原以为贵妃用膳，必然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谁知一眼望去，桌上摆的，不过寥寥几样家常小菜，一盘清灼青菜，一碟卤牛肉，再加一碟桂花糯米藕。菜色清淡,与殿内金碧辉煌的陈设相比，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董贵妃自己坐了下来，伸出手一指，示意顾行歌坐在她身旁。顾行歌只得硬着头皮坐下，一时有些拘谨，手都不知该往哪放。董贵妃倒像是故意逗她，亲自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她碗里，笑盈盈道：“顾主簿，你倒是吃啊。”
顾行歌心想此时此刻，若董贵妃真有意思害自己，拒绝了这顿也无济于事。既如此，与其在这扭捏，不如索性吃个痛快。于是她豁出去般夹起那片牛肉，塞到嘴里。
董贵妃见她已经咽下去，忽然轻声一笑：“顾主簿倒真大胆，竞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顾行歌顿时一颤，差点把嘴里的牛肉吐出来。见她窘迫的样子，董贵妃反倒笑意更深：“你接着吃吧，我若真想毒害你，又何必费这么大周章。”
顾行歌只得干巴巴笑了一下，硬着头皮又塞了几口。董贵妃看她吃得小心翼翼，愈发觉得有趣，便顺手夹起一块桂花糯米藕放到她碗里：“来，尝尝这个。”
顾行歌咬下一口，入口清甜、滋味极好。她正打算趁机多吃几口，好歹垫垫肚子，谁知董贵妃却突然道：“这道糯米藕啊，原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最爱吃的。”
顾行歌差点没被这一句话噎住。
没完没了了，这到底是让人吃饭，还是不让人吃饭呢？她只好悄悄放下筷子，不敢再动。
董贵妃挑眉，探究道：“顾主簿怎么不吃了？难不成……你还真认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顾行歌深吸一口气：“贵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说。”董贵妃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顾主簿可知道，我弟弟董桓，究竞犯下了什么错？”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顾行歌斟酌了一下，小心作答：“娘娘恕罪，这件案子毕竞是大理寺主审，详细之处，还得问大理寺诸位大人。臣不过是个小小的合婚司主簿，实在不敢妄言。”
话音未落，董贵妃便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冷不丁截住她的话：“可我怎么听说，那日如梦居，你顾主簿也在场？”
顾行歌抬起头，只见董贵妃正满脸笑容地注视着她，眼神却冷得很。董贵妃是董家的长女，能从寻常的官宦之家，一步步坐到这金碧辉煌的丽正殿中，在这后宫险恶之地站稳脚跟，还养育了一名皇子。此人心性必然超出常人，绝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
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顾行歌道："臣确实是在场。”
董贵妃眼神一凝：“那桓儿在如梦居，可曾杀了人？”顾行歌摇头：“没有。”
董贵妃又问：“那你可曾亲眼见到桓儿杀过人？”顾行歌依旧摇头：“没有。”
董贵妃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们凭什么称他为杀人凶手？”顾行歌心下已明了，董贵妃此刻要的，无非让她亲口说出“董桓没杀过人”这种话。毕竞她也算得上是证人，若真这么说了，改日被有心之人拿到朝堂上他文章，那董桓或许真能因此减罪。
可若真如了董贵妃的意，那宁儿姑娘的死，谁来负责？因这案子牵连出的无数惨剧，又该由谁来承担？
魏怀州为此案奔波了那么久，昨夜更是冒着风险闯入董府，才将董桓押回大理寺。自己若在此刻点头附和，岂不等于把所有人的血汗，全数践踏?可董桓终究是董贵妃的亲弟弟，她若一心要庇护，定会用尽一切手段，绝不会轻易罢休。这可如何是好啊……
等等！
顾行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董桓入了狱，董贵妃既没叫人去大理寺打点，也没去皇上面前吹耳旁风，而是单独召自己入宫。就算此刻真要杀了自己，对营救董桓也毫无益处。为何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如此反常，那只有一种可能。董贵妃莫不是在顾忌着些什么。顾行歌心念急转，忽然灵光一闪。
董贵妃心中，怕是有一个人比董桓更重要。那就是，五皇子！
顾行歌抬起头，直直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