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了声音:“京郊闹起时疫,昨晚宫里也有了。何如珩与你家国公爷,还有好些大臣,今日都被留在宫中紧急商议应对之策,只怕这几日都脱不开身。”
时疫?宫里?难怪陆观阙今早天没亮就走了……孟悬黎端着茶盏的手颤了一下,茶水险些溅出来。她略微担忧道:“他们在宫中,应该不会有事吧?”
“谨慎应对,应当无碍。”
谢明檀宽慰着,旋即又面露苦恼:“眼下这光景,只能我自己回去了。”孟悬黎附和安慰着谢明檀,心思早已飞走了。时疫和宫禁困住了陆观阙,谢明檀又一人南下,这实在是天赐良机…虽然有些仓促,但时机难得。
如今,只要陆观阙无暇顾及她,她便能离开这地方。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又坐了片刻,雨势稍歇,孟悬黎便借雨停之由,起身告辞。谢明檀还沉浸在不能与何如珩归家的遗憾中,也未多留,亲自送她出门。#
回到国公府,果然不见陆观阙踪影。孟悬黎故作关心问起,德叔恭敬回话,证实了谢明檀的话。
孟悬黎步入内室,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边,铺开信纸,研磨润笔。不能显得太过殷切,也不能毫无表示。她写下几句关切之语,询问宫中情况,让他务必注意休息,保重身子。
她字迹娟秀,语气和婉,俨然一位牵挂夫君的妻子。然后,她吩咐德叔,立刻将这封信递到陆观阙手中。#
宫中,临时收拾出的值房内,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气味。陆观阙与何如珩等人皆面带倦色,正对着京畿舆图和疫情文书低声商议。一个小内侍悄步进来,将一封信函恭敬递给陆观阙,低声道:“国公爷,府上夫人派人送来的。”
陆观阙眉头紧蹙,这时候送来家书?
他略微颔首,走到里间,拆开信,快速扫了一遍。信上只是寻常问候,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担忧。
若是平日,他或许会多想,但此刻焦头烂额,加上她近日乖巧,他此时的心口倒是传来暖流。
何如珩见他步履匆匆,跟上来,调侃道:“哟?来信了?"1“前几日,我听明檀说,嫂夫人气色心情好了不少,人也开朗了些。1”他瞧了一眼陆观阙,笑道:“要我说,你日后也别总是把人拘在府里,多出来走动走动。嫂夫人好,你也好,岂不是两全其美?”陆观阙闻言,唇角噙笑。
是啊,她近日活泼许多,愿意和他说话了,还会关心他了。看来,她是认清了现实,习惯了他,开始依赖他了。想到这,陆观阙心里那点残存的疑虑,算是彻底消失了。他提笔写下一封简短的回信,严明疫情可能蔓延,还需在宫中停留几日,让她不必担心,安心待在府中。
陆观阙将回信交给内侍的时候,心情稍稍轻松。但他不知道,这封信,将会成为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点慰藉。#
时疫的消息如同阴云笼罩东都,街巷冷清,药铺门前却排起了长队。因陆观阙多日未归,国公府的气氛也比往日更沉寂。孟悬黎唤来管事的嬷嬷,吩咐道:“如今外面时疫盛行,虽然府门紧闭,但不可不防。”
“你多派些人手,去药铺采买些防疫的药材,什么苍术、艾叶、金银花,黄柏、蓖麻油…总之,务必确保府里上下用度无虞。"她特意说了些特殊的药材管事嬷嬷自然应下,一两日,便将药材送入府中库房。深夜时,孟悬黎将黄柏和蓖麻油取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暗格里。她又借赏赐之名,让丫鬟们去铺子买了几套普通丫鬟穿的粗布衣裳,藏于箱笼最底层。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甚至,她还常常向侍卫们询问宫里的消息,表现出对陆观阙挂念。
终于,在谢明檀去金陵的前一日,孟悬黎向她递去了帖子,说是得了几匹云锦,请她一同观赏,也算是为她明日饯别。傍晚,谢明檀如约而至,两人在花厅看了会儿料子,说了些闲话。孟悬黎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以“内室还有一匹更好的"为由,将谢明檀引入了内室。
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和声音。孟悬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猛然转身,在谢明檀错愕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谢明檀吓了一跳,慌忙要去扶她:“您……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谢娘子,我骗了你。"孟悬黎抬起头,一字一顿道,“那日在灵堂,甚至后来的见面,都是我有意让你来的。”
“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她声音低哑,眼中已盈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谢明檀瞪大眼睛,直接被她的绝望震住了,扶她的手僵在半空:“夫人……您…您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
“璞园走水,不是意外,而是陆观阙放的火,目的就是把我逼出来。”孟悬黎语速极快:“陆观阙去岭南,不是陛下派他去的,而是他自己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抓回来。”
“他将我身边人尽数铲除,将我困在这院子中,日日按照他的心意,说语做事。我每日每夜都想着要离开……”
她思路清晰,简略说了自己被监视,毫无自由的处境,语气中的痛苦十分真挚。
谢明檀心惊肉跳,从前所有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