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性剑灵相辅相成,正好可为他参加剑道比试助力。
可当她从那湿透的衣襟中取出那枚被她小心包裹起来的剑穗时。
楚芜厌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淡淡道了句:“我不需要。”
那一日,她悲痛欲绝。
又淋雨受冻,导致旧伤复发,回到天音阁后,吐了一大口血,昏迷了整整七日。
一想到从前,叶凝便不由自主地攥着袖角,苍白的嘴唇被咬破,渗出颗豆大的血珠。
对于楚芜厌,她终究放不下,也恨不起来。
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次次被火焰灼伤,却依旧被那簇明亮吸引,义无反顾。
她惶然抿了抿唇,任由那抹殷红在唇瓣间晕开,良久,才道:“别这么说他,我并未亲手将灵骨交给他,或许,他不知道是我送的。”
见她有些不高兴了,青羽便噤了声,可又担心她的伤势,一双圆眼忍不住抬起,直往她身上瞟。
叶凝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妆台前,整理衣衫、发髻,取出桃花胭脂,在她寡白如纸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润。
直到一抹浅笑将所有情绪都遮掩了去,她才站起身来。
“走吧,我们去祝贺师兄飞升。”
*
暮云四合,夜风渐凉。
叶凝打着伞,隔着老远便听到自朗月台传来的恭维声,随着她走近,略显嘈杂的声音明显顿了顿。
伞面压得很低。
即便触不到目光,叶凝也能清楚感受到那些人正齐刷刷地望着自己。
或嘲讽、或鄙夷。
踩在肩头的小山雀不安地动了动爪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呦,是小师叔捡回来的废物啊。你不在洞府研究鬼画符,怎么跑来这里丢人现眼?”
“是呀,朗月台是剑修修行之地,你一个低等符修怎么好意思来。我要是你呀,都没脸出门,修行十年还在筑基境,丢死人了。”
“我要是她,就自请离开宗门。”
“对,天璇宗不养废物,滚出去!”
……
骂得太脏!
青羽实在听不下去,张开翅膀捂住她一侧耳朵:“主子别听,就当狗吠。”
叶凝咬着唇没说话,抓着伞柄的五指却用力到泛白、发麻。
这些话,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反倒因为听了太多遍,有些麻木。
修真界弱肉强食,为了让自己变强,她日以继夜地修炼,从无一日懈怠。
可有的时候,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天生根骨不佳。
短短六个字,便否定了她十年来所有努力,当真可悲、可笑。
忽然,一颗丹丸砸在叶凝膝盖上,带着灵力爆开。
她本就强撑着力气,这会儿脚上一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
“扑通——”
叶凝仰面摔倒。
青羽被这一震甩飞。
丹田处的刺痛感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好似有只手在里面狠狠地拧着、撕扯着。
雨水很快浸透了衣衫,素色的罗裙贴在身上,湿漉漉的,透着刺骨的寒意。
叶凝冻得止不住地抖,眼眶陡然通红,仿佛这些年的委屈在这一瞬突然爆发。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
但她修为不够,而他们人多势众,打架并无胜算。
甚至每每反抗,都会遭受变本加厉的欺辱。
倒不如躲得远远的。
叶凝吸了吸鼻子,心里默默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她流转的余光中掠过。
惊鸿一瞥,叫她忍不住用视线去追。
灰蒙蒙的雨幕中,少年手握赤霄剑,白衣皎皎,两目深静,锋芒毕露却又内敛沉稳,不如日光灼烈,也不似月辉清冷,反倒像精心打磨过的羊脂玉,温润柔和,却也难掩其矜贵。
他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一柄油纸伞微微倾斜,替她遮住了头顶的雨幕。
楚芜厌将剑收于腰间,单手解下搭在肩头的鹤氅,盖在少女湿漉漉的身上,这才抬眼扫向四周,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都散了吧。”
众人应了声“是”,纷纷散开。
衣角顺势滑落,沁入骨髓的湿冷被一丝极淡的檀香阻了一瞬。
叶凝下意识仰起头,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有些失神。
楚芜厌凤眸狭长,漆黑的瞳孔深邃沉静。
朗月台四周将灯火点得透亮,白茫茫的光落在他眼中,却将这这沉沉暗夜映得分外清晰。
是化不开的冷。
“主子主子主子——”
青羽化为人形,咋咋唬唬地跑来,将泡在水坑里的少女拉起。
直到双脚踩实地面,而那个男人就立在咫尺之外,叶凝滞了一瞬的脑子才终于转起来了。
师兄替她出头了!
或许这都算不得什么“出头”。
不过就是路见不平,顺手而为之。
对叶凝而言,这久违的熟悉感,恰是年少时他许下的承诺,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悦,让她止不住地满心欢喜。
“谢、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