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上淋浴,湿答答的衣服黏在身上,她跑到阳台,吹着晚风。
虽说是夏夜,但楼层很高,风里带着凉意,尤其是吹到身上,透过冷湿的衣物将她包裹,秦然忍着,深呼吸。
待到身上衣服略微有点干,她回到浴室,重复这个步骤。吹了不知道几个来回,直到脑袋痛到麻木,秦然昏昏沉沉,站在阳台等着头发吹干,强撑着最后一丝力回到卧室。
头一挨上枕头,她沉沉睡去。
意识朦胧,很容易做梦。
梦中凌乱无序,一会是小时候,一会是现在,她站在病床前,麦地里,又坐在教室,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会是小学,一会是她高中的时候。1身体渐渐发烫,秦然又梦见她妈妈,坐在她的病床前,探手过来,抚摸她的额头。
试着体温,她拧眉嘟囔:“怎么那么烫呀,我给你熬点姜汤,马上你一口气喝完,裹被子里蒙点汗出来。”
像小时候一样。
她眨眨眼,还没说好,下一秒,场景倒转过来。“然然?”
感受到自己被一道力轻轻晃醒,秦然睁开眼,对上床边周泽旭担忧的视线。他伸出手,掌心盖着她额头:“怎么那么烫?发烧了?”秦然累到眨眼都是费力,她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他。找过来体温计,周泽旭等着给她量体温的过程中,打了个电话,叫过来医生。
等待过程中,体温量好,看清上面的数字,他颇为讶异:“38.6度?”收好体温计,看着秦然疲惫闭上眼,他为她掖了掖被角,让她接着睡觉。听见温度,秦然缓缓松了口气。
想着重新回到刚刚的梦境,但场景却再次变化。这次她梦见了一个人。
站在江边,雾随晚风一起飘来,盖着他的身影,朦胧带着丝孤寂。秦然站在离他不远处,感受到眼角被烫得灼热的泪,刚想擦去,他转身看来,声音平静,冰冷。
他问她:“哭什么?”
与此同时,手背传来尖锐冰凉的痛意。
将她拽回现实。
药水一点点打进身体,秦然醒来,眼睛没睁开,听见周泽旭和医生轻声说着话,讨论什么时候该换药,什么时候吃药,接下来几天的注意事项。她听见周泽旭说好,接着脚步声远去,门锁轻开又轻合的声响,医生离开。屋内重新安静,周泽旭走回床边,看了她一会,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盯着她紧紧闭着的双眼,他视线往下,目光停在她微抿的嘴唇。静静盯着她,他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她刚才应该是在做梦,梦里睡得很不安稳,好几次梦呓,轻声呢喃着什么。周泽旭起先没听清楚,然后凑近,坐在她床边的地上,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才终于听见她小声嘟囔。
一会叫着妈妈,一会又说自己不想吃姜。
没有什么意识的话语,正是脆弱的时候,周泽旭心软了一大片,觉得可爱得紧。
医生过来给她扎针的时候,他依旧在旁边坐着,盯着她,看她又一次开口。这一次又梦见什么?
周泽旭来了兴致,弯腰凑近。
不过这次她声音更轻,轻到他的耳侧几乎贴上她的唇,才能依稀辨认她说了声什么。
语句含糊,他含着笑,仔细分辨。
待到医生拿起针扎上她的手背,周泽旭才缓缓听清字来,他脸上笑意敛回,拧着眉。
他看着她,虽然不可置信,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刚刚在梦中,叫了一声,沈先生。
周泽旭将她身边姓沈,和她有所接触的人筛了一圈,最后只得出沈珩初这个名字。
沈珩初,沈先生?
眉目凉着,周泽旭心中反刍着她的声音,她的语气,感到深深困惑。为什么,她生病在梦中,喊的是沈珩初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