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股票
车子驶出小区,顺着来时的路,转了个向,开向沈珩初的住宅。夜更深了几分,一路上的灯光也被雨打得零碎,模模糊糊隔着窗户照进车内,沈珩初整个身子都浸在暗色里,目光沉沉。他微侧眸,盯着身侧的车座。
那里有着点点潮湿的水痕,在路灯掠过时反着晶亮的光,很快又沉入黑暗,如此重复。
沈珩初视线久久凝在上面,在黑暗中晃神。直到车子停稳在家门口,助理为他拉开车门。敛目,沈珩初下了车,站在伞下,滂沱大雨砸在伞面上,响声清晰,他衣角干燥。
进了门,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凌晨两点。“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
放下手,沈珩初看着助理,淡声道。
点点头,助理说了声明早来接他的时间,便转身离开。时间不早,休息不了多久。
沈珩初走进衣帽间,程序化地换衣服,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脱下,放到一边方便第二天洗衣店的人过来取,才叠好放好,他想到外套在不久之前给了秦然,现在应该正躺在垃圾桶。
心里忽然就有点烦躁,沈珩初将叠好的衬衫拎起,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赤裸着上半身,他坐在换衣凳上,边上盖着各式奢品高定服装的茶色玻璃柜门反出他沉默的影来。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秦然下车后,回来的路上,沈珩初后知后觉,思考着为什么要停车,又为什么特地要送她一程。
但想不通,直到现在。
沈珩初复盘着自己的行为逻辑,妄图给自己找理由。于是记忆爬升至眼前,他想起在车里,秦然被雨打湿的身体就在他近侧。那时,她身上栀子味道凋零,只剩湿漉漉的雨的气味,连带着将空气都变得潮湿衣裙和碎发都贴在身,她看起来狼狈不堪,或许还有点冷一一他余光能注意到她发抖却强撑着从容的表情和紧绷的体态。还在装。
被淋得那么惨还不忘在他面前立住人设。
之前的冷嘲热讽呢?之前的张牙舞爪威逼质问呢?沈珩初等着她开口,嘲讽他,质问他。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说出他请她上车,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关照,以此来给她和自己一个台阶。
之前周泽旭找他聊,沈珩初见他那个语气,那个状态,知道他说的想和秦然结婚不是一时上头,而是真的在做长远的打算。人家上心,怎么劝都劝不动,沈珩初索性也就放弃当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既然秦然和周泽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没什么好说,就静等着秦然离开,周泽旭自己摔出个跟头,吃一堑长一智,才能有了伤疤,记着疼。为了一个女人闹出矛盾,太难看,也太幼稚。沈珩初明白过来,不打算再插手。
但之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收不回,他有意同秦然讲和,不清楚她是什么想法。
所以甲板撞见,聊两句,他给出自己的态度。看见她咳嗽,再礼貌备盒感冒药。
这都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沈珩初几乎快要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他站起身,接着程序化的睡前步骤,搭着浴巾走进浴室,拧开门锁的一瞬间,又恍惚自己做得太多。
如果只是礼貌示意,给彼此个台阶,那到下船的那盒感冒药就足够画个句点。
他今晚的多此一举又是什么呢?
沈珩初闭了闭眼。
大概是礼貌,大概是一个正常人看见相熟的人一个人站在深夜的路边淋雨都会停车。
即使她千万假面,即使她咄咄逼人,即使她另有所图,即使她是一个彻头彻尾只爱钱的庸俗粗人。
他本以为凭她的性格和能力,接近周泽旭即使是另有所图也是求名求利,求向上攀附,但她只为了钱--直白浅显又庸俗。这样一个人,他不会有更多的关注。
仅仅只是因为今晚环境特殊,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好朋友的女友。他只是不想让她再淋雨而已。
淋了雨,生病感冒了会很麻烦。
这个想法一出,沈珩初思绪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上一般清明。再麻烦又关他什么事呢?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蓦然,他脑中冷不丁地蹦出那天秦然对他的那声质问:“所以呢?你那么关注我?你喜欢我?”
沈珩初觉得荒唐至极。
他憋不住一声冷笑。
不管到底是什么理由,总之千种万种,都绝不可能是这一种。阻止自己再深想下去,他不再思考,给自己今晚的行为做结论。只是因为她是周泽旭女友,两人接触得多,较为熟悉,所以看见她一个人深夜淋雨,好心帮忙送回家。
仅此而已。
免得夜长梦多,秦然约好去送洗的时间是第二天。正好是周六,她多睡了一会,睁开眼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还是避免不了有点感冒。
起床简单吃了个早饭,停了一会,她又吃了一粒感冒药。药片顺着水送进喉咙的那一刻,秦然盯着杯中晃荡的水,庆幸昨晚没有继续再淋下去,不然又要发烧。
庆幸之余,想起沈珩初,她就又一阵头疼。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昨晚几乎想了一夜,很难不去猜他又憋着什么坏。但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