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快速过了一遍,秦然开口,问他:“所以,你打电话什么事?发生了什么?小山,你告诉我,无论什么你都和我说。”
听见她这话,秦山在电话那头的哽咽再止不住。哭声从听筒传来,他几乎是咬着牙,硬挺着让声线不那么颤抖,他说:“妈,晚期了,今天做检查,医生说没办法了,姐,怎么办啊,…”饶是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但是亲耳听见这个噩耗,秦然心心脏还是漏跳几拍,耳鸣目眩。
身子一个踉跄,她缓缓,扶着绿化的围栏坐到花坛边沿的台阶石头上,良久,秦然找回声音,问他:“怎么会晚期呢?不是积极在治吗?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对啊……我也在想,医生说的是因为妈身上的慢性病太多……还有肝,肝癌致死率太高,癌细胞扩散他们也不可控…”秦山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即使已经竭力压制,但一句话下来,还是哽咽到磕磕绊绊。
脑子被这些话搅成了浆糊,秦然抓住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问他:“转院呢?不在这治,我们转去大医院。”“姐,”秦山深呼吸一口气,“我现在就在京市。”“前天省医院的医生说完,我和爸就带着妈来京市,来的是最好的医院,检查做完了,一样的结果。”
“医生说,没办法,晚期了,谁都治不好,”秦山深一口气,话语被泪水染得模糊不堪,“可能就还剩最后几个月了。”四肢百骸随着他的这些话渐渐冷下来。
秦然坐在台阶上,举着电话贴在耳边,将身体蜷了又蜷,还是阵阵发寒,手指和心脏都在抖。
“姐,”秦山在电话那头无助地叫她,“怎么办…”他哭着,声音掺杂着细细的冷风飘来,他问她:“姐,怎么办?”听着他的哭声,还有他发抖的话,秦然诡异地镇定下来,她木着声线,问他:“爸妈知道吗?”
秦山摇头,想到秦然看不见,复又开口解释道:“不知道,我带妈过来的借口是说看看京市这边的医生能不能治好。”话落,站在医院住院部的楼外,吹着京市深秋的冷风,秦山抬眼看繁华夜空,想起来今天医生说的那些话,哭声又堵在喉咙里:“我没敢告诉,因为医生说,就剩最后几个月了,开开心心的,能活一天是一天。”“那就别让爸妈知道,先瞒着。”
秦然的声音隔着电话,听起来很平静,很轻。话落,她问:"爸妈呢?”
“妈在病房,今晚在这睡一晚上,明天回去,京市这边病房太贵了,医生也劝我们不要再……浪费钱。”
秦山说到这,吸吸鼻子,喉管被冷风呛出一丝痒意,他轻轻咳嗽两声,接着道:“爸累了一天,我给他在医院外面定了个旅馆,他先回去休息了。”“帮我看看,妈睡没睡,没睡的话,我想和她聊聊天。”秦然轻轻嗯了一声,缓声说道。
说了声好,秦山挂断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的忙音,秦然闭上眼,眼皮干涸,上下睫毛触碰时,能感受到细微的颤动。
她放下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将掌心印在心脏的位置,一片成空。之前听说,悲伤会流眼泪,但是极度悲伤时,大脑出于保护,会屏蔽掉对悲伤的感知和记忆。
但等待的这几分钟,似乎是过了好几个世纪般漫长。她还是想起来了,脑海中掠过了很多细碎的回忆,关于过去,关于她,关于徐秋霞。
她家在丘市。
说是丘市,实际半个土坡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中原地带的平原,大部分人都种田,譬如她家。秦然住在农村,家从往上三代数都务农,她爸原先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小时候秦然还常在家看见他,但等她稍微大点,秦山出生,再到后来,两个人者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她爸便去了周边的大城市打工,家里的田地,还有秦然和秦山两个人的生活,都全权交托在她妈徐秋霞身上。两个小孩一片地,就这样,徐秋霞忙忙碌碌地将他们拉扯大。稍微成熟一点,长大一点,她和秦山会去帮徐秋霞干活,种地,但是徐秋霞从来不让秦然帮忙,偶尔使唤一下秦山,干的也不是什么重活。播种,挑粪,浇水,施肥,再到收麦,焚地…这些,都是徐秋霞一个人。还要日常照顾秦然和秦山的起居。
他们两个人心疼她,懂事顾着自己的生活,别让她太累。但是劳累是无穷无尽的,光是正常生活,就已经耗费了全力。而这种劳累的生活过了十八年。
好在秦然从小到大学习都好,拿补助,拿奖学金,也算是给了徐秋霞一种慰藉。
秦山学习成绩一般般,义务教育念完就不念了,进了镇子上一家酒楼当学徒,之后考厨师,也算以后有个安稳生活。之前让徐秋霞别那么操劳的时候,她总说,等给他们两个拉扯到成年,等秦然上了大学,她就能歇歇了。
所以秦然卯足了劲学,卯足了劲考。
镇上的高中师资也就一般般,但她最后还是考了六百五十多分,以区状元的身份考进了top3高校。
未来一片光明,连秦然自己也这么以为。
考上好大学,她就能去到好的城市,进入好的媒体,从而减轻家里负担,徐秋霞就能轻松地卸下她这个担子。
尤其是大一大二的时候秦然做校外兼职,赚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