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
沈蕊玉很清醒,公都周是为何缠上了她一一那场政斗,公都周失去了他从小就一起认识的至交。
被歃血为盟的至友出卖,被相敬如宾冷眼处之的妻子所救,失落、孤独与痛苦,让他选择了他认为安全的妻子。
男人认为他的妻子可以供他安歇的、可以接住他的疲惫与痛苦的温柔乡。但沈蕊玉并不是。
她与他确实是利益共同体。但那时候,他们只剩她的孩子维持住她与他的关系,他们就是至远至疏的夫妻,是这世上心离得最远,但不得不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可以不见面的人。
说来,公都相爷要是不靠近她,与她相敬如宾过一生,沈蕊玉活到七老八十,还会敬他是个男人。
至少他能知道,有什么他是不能得到的,他得远远看着,去过他公都相爷的一生。而不是把她扯进他的欲海里,让她拿她的一生和爱恨情仇去成全他。在这个层次来说,她是不喜欢、且很不欣赏这个男人的。贪婪的男人再聪明也愚蠢。
沈蕊玉看过马房的马,等她再出来时,看到公都周把那匹对她温驯、愿意靠近她的白马牵了出来,且马儿身上也安放好了马鞍。他朝她伸手……
沈蕊玉定定看着他。
他没有躲闪,目光平静看向她,脸孔柔和。公都相爷就算人到中年,也是个魅力非凡的男人,只是那时候他身上的威摄太大,血腥也让他身上染上了过多的杀气,就算他表露柔和,也成了一个生人不敢接近的人。
此刻的公都公子,却柔和得就像此时此地夜里的风,有点凉,但清爽,轻柔。
他身上的威摄和攻击性,没了。
这大概是此生他最不让人畏惧的时候了。
但这是表相,对沈蕊玉来说,他比前世的公都相爷还要可怕。一个能沉得住气,还能把自己的气息沉到深底,让人连一点窥见深度的口子都不给的男人,他不可怕吗?
少年的皮相,让沈蕊玉忌讳。
那种忌讳在沈蕊玉心底一闪而过,仅一眨眼,她就朝他走了过去。她不怕他。
心碎成了渣渣,她还是不怕他。
她不能畏惧他。
她可以畏惧那些他留给她的伤痛,但她不能畏惧这个人一-生存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战斗、斡旋是它永恒的主题曲,舔舐伤口则是战斗过后确保好生存后躲起来的事情,这两者并不矛盾。
沈蕊玉在他的相扶下上了马,等他也上了车落坐于她身后,她一言不发,看着他拿起缰绳的手,听着他双脚轻夹马肚的动静,随着马的走动,驰骋在了夜风当中。
马儿由他操控着,跑去了宽阔的校场。
一圈,两圈……
三圈后,他下了地,沈蕊玉拿起了属于她的缰绳。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夜风更冷了。
沈蕊玉大汗淋漓。
五圈,六圈,七圈………
八圈,九圈的时候,沈蕊玉与风合二为一,她感觉她在夜风中,是一只疾驰的大鹏,她的身体长出了翅膀,她可以依靠自己,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那是自由的味道,是她不被束缚不被绑住的宽广。十圈,十一圈。
马儿停了下来,沈蕊玉脱力伏于马背,任由他抱了她下来。他抱着她往前走,沈蕊玉无力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身上汗味与她身上的汗味交杂的味道当中跟他道:“你我各走各路吧。”她去过她的人生。
他去过他的人生。
这辈子她不需要他,才能得到幸福。
而他不需要她,也能过上比前世更轻松更完美的日子一一有她前世打的样板,他知道该找什么样听话又有能力的女人去帮他打理公都府。公都周没说话。
“跟你说话,回一句。”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无力,就是话不是公都周想听的,公都周回她:“嗯,不行。”
“你去死!”
“好,以后的事。“见她脱力了还不忘咒他,公都周无奈回她。她一身的衣裳浸泡在了汗水当中,此时半夜山间的风吹来,更冷了,他把他刚才盖在她身上的锦袍掩得更紧了,在她的脸边亲了她一口。“别碰老娘!”
嚷得更凶了,力气都有了。
公都周没碰她了,也不敢碰她了,脚下步伐更快,跟她道:“等下吃点吃食再沐浴。”
“去死!"手软脚软的沈蕊玉用力骂完,想起正事,跟他道:“你以后会后悔的。”
“不会。”
“哼。”
她的哼笑声讥嘲无比,跟前世一模一样,公都周无奈低头,看着她那张还在冒着细汗的少女的脸,轻声道:“真不会。”他的轻声近乎呢喃,就像是温柔的情人那温柔的低语,沈蕊玉抬目看他,仅一眼,她便闭上了眼。
是,不敢多看。
极致的男色也一样惑人心。
但睡多了,最后都一样,大家都要回归到吃喝拉撒的生存上面来。她也一样,恶斗斗得多了,她也品到了男人们把情爱当成是消谴物的滋味。但心还是冷的。
人还是不能活太久了,活太久了,懂得多了,人世间的事,很容易觉得没意思。
“会的,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