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开始疯狂转动,想着待会儿到家该怎么面对公婆一家。
依照婆婆的泼辣性子以及公婆对独子乔青阳的宠爱,徐青慈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绕过她。
毕竟年前人好好的去了,现在到了年关带回家的消息却是人没了,哪个当父母的能接受。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公婆面前维护好她也是「受害者」的身份,免得被泼脏水。
县城到家两个小时的车程,徐青慈全程精神紧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以至于同村的朱丽夫妇叫她时,她压根儿没听见。
朱丽走到后排,拍了拍徐青慈的肩膀,提高音量喊:“青慈,你不认得我了?我朱丽啊。”
徐青慈被拍醒,猛地回神,她抬头对上朱丽困惑的目光,当即摇头:“……不是,我刚刚走神了。”
观察了一下朱丽,见她手里提着两袋新衣服,徐青慈反问:“你们回去吗?”
朱丽挤到徐青慈旁边坐下,热情道:“对,我跟我老公来县城拍结婚照。”
“你怎么一个人啊?这是你女儿吗?你老公呢?”
“听说你跟你老公在察布尔发大财,察布尔那边好玩吗?你看我跟我老公过去那边干活,可不可以?”
乔青阳去世的消息估摸着还没传回老家,徐青慈其实半个月前就去邮局寄了信,信里跟公婆提了乔青阳的事儿,如今看朱丽的反应,徐青慈立马意识到那封信恐怕还没送到家里。
这一琢磨,徐青慈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家里提前收到信得知乔青阳被火烧死的事儿恐怕还有时间缓解,可是现在没收到信,公婆要是看到她一个人回去,还带回了乔青阳去世的消息,她得被扒皮抽筋把?
想到这,徐青慈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她无意识地抓了抓衣袖,脸色苍白地试探:“……丽丽,你最近看到我公婆了吗?”
朱丽啊了声,见徐青慈神态异常,她压下好奇,老老实实回答:“见过啊,前两天我还在xx的酒席上见到你了公婆,我看他们挺高兴的,还说你老公今年在察布尔赚了不少钱……”
“青慈,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徐青慈从朱丽的嘴里已经确认公婆现在还不知道乔青阳去世的事儿,想到回去要面对的场面,她现下心如死灰。
朱丽见徐青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不敢再问。
回家的路崎岖陡峭,车子碾过的地方掀起翻滚的尘土,隔着窗户都感觉灰尘进了鼻喉,卡得人难受。
这两个小时的车程转瞬即逝,到了车站,徐青慈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抱起女儿,步伐迟钝地走下车。
她四肢发软,下台阶时差点摔一跤。
朱丽和她老公没走,还帮着徐青慈把箱子拎出来,回去路上朱丽使唤老公帮忙提着,朱丽则跟在徐青慈身边陪她说话。
大概是看出徐青慈心不在焉,朱丽说了几句没再吭声。
到了镇上还得走三公里的小路,索性有朱丽夫妇的帮忙,这段路徐青慈没那么费劲。
只是距离家越近,徐青慈就越紧张、忐忑。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压在砧板上的鱼肉,这会除了等待悬在脖子上的刀落下来,没有任何办法。
朱丽夫妇热心肠地将徐青慈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徐青慈婆婆在菜地里扒拉白菜,听到动静从地里站起来看向院坝。
瞥见三人在院子里说话,乔母出声招呼:“丽丽来了啊,进屋坐,你叔在家。”
朱丽摆手拒绝:“不了婶,我妈在家等我呢,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朱丽调侃一句:“婶,你宝贝孙女儿回来了啊,还不赶紧煮饭。”
徐青慈听到这话,肩头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乔父听见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徐青慈抱着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乔父咬着烟杆、背着手,皱着眉问了句:“乔青阳呢,怎么没见人?”
徐青慈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停掉眼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乔父一脸懵了,连带着掰完白菜从地里回来的乔母也不知所措。
乔母拿着白菜走到徐青慈身边,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见是个姑娘,她皱了皱眉,环顾一圈四周,困惑道:“青阳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还在察布尔没回来?”
徐青慈先是点了点头,后在公婆俩的注视下又僵硬地摇头。
她张了张嘴,缓了好几个间隙才哭着问:“爸,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乔父一怔,开口问:“什么信?”
徐青慈只觉一盆冷水从头冲下,冻得她瑟瑟发抖,沉寂片刻,徐青慈艰难开口:“……青阳死了,被火烧死的。”
“半个月前家里煤油灯倒了,他趁着火势不大进去抢东西……结果后面火势太大,他没逃出来。”
“尸体运不回来,只能火化后带骨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