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往老太太面前送,又指了指春燕冻裂的手,“她刚来深圳没地方去,您家西厢房能不能……”
刘老太没接话,先接过布鞋翻来覆去看。她的手指关节肿得像小萝卜,却灵活地捏着鞋帮转了半圈,忽然指着梅花鞋的针脚:“这里该用‘玉米绣’,线脚藏在里面才耐穿——你这针法,倒有点像老鞋匠的路数。”
春燕愣了愣,想起母亲曾说过“她外公是绣鞋匠”,喉咙突然发紧:“是……是我娘教的。”
刘老太抬眼时,目光软了些,往灶膛里添了根柴:“西厢房堆柴火的,铺盖我给你找套旧的。月租两块,先欠着——但说好了,得帮我把那堆布料理理,不然我这老骨头蹲不下。”
春燕望着老太太被柴火熏黑的指尖,突然想起李娟的话“自己的手才是靠山”,眼眶一热,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阿婆,我一定好好理布料,鞋也能给您做双新的。”
傍晚时,李娟又跑过来,手里攥着两张皱巴巴的毛票。“我工友听说你做的鞋好,让你再做两双!”她往春燕手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我攒的碎布,你看能不能用。”
布包里有块淡粉的确良,边角还绣着半朵没完成的月季。春燕摸着那细腻的布料,忽然想起李娟说过“想给妹妹做件新衣裳”。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映着木桌上的布鞋料。春燕拈起针,这次针尖稳稳扎进布面,在黑布上绣出第一朵梅花。窗外的天渐渐暗了,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悠长又响亮。她知道,从今天起,这针脚里不仅藏着生计,藏着两个姑娘的约定,更藏着一句沉甸甸的话——自己的手,才是最稳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