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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的布票够扯六尺牡丹纹布,春燕让小梅先回铺里,自己则往布庄走。她不是要去买布,是想把街坊的情谊亮给周胖子看看——不是谁都能被铜臭熏瞎了眼。
周胖子见她又回来,正要奚落,却见春燕把一沓布票往柜台上一放:“这些,够扯六尺牡丹布吗?”
布票花花绿绿,新旧不一,却叠得整整齐齐。周胖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伙计在旁边捅了捅他,小声说“外面好多街坊在瞅”。他悻悻地抓过布票,胡乱剪了六尺布往春燕怀里塞,连钱都忘了要。
春燕走出布庄时,见街坊们都在榕树底下等着,王大爷的豆浆担还没挑走,张寡妇的铁皮柜前却多了好几个客人。“咋样?他没刁难你吧?”李婶往她布包里瞅,看见牡丹纹布,顿时笑开了,“这花色,绣出来定好看!”
春燕把布分给众人看,摸着不同的布纹想起母亲的话,忽然懂了:布有布性,人有人心,有的布看着金贵,却不如粗布贴心;有的人嘴硬如铁皮,心里却藏着团火。
回到鞋铺时,小梅正对着张寡妇送的靛蓝粗布发呆。“姐,这布上有字。”她指着布角,那里用麻线绣着个小小的“韧”字,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有力。
春燕把布铺在案板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韧”字上,像给它镀了层金边。她忽然想,要用这布做双特殊的鞋,鞋底纳上“街坊”二字,送给谁呢?或许,该送给那个总说“怕你倒闭砸我摊子”的张寡妇。
傍晚收摊时,老周叔拎着修好的鞋楦过来,忽然说:“春燕,上午陈默先生来问,说能不能用他的设计换你的布样。”他挠了挠头,“我没敢应,只说让他过几日再来。”
春燕的手顿在锁门的木栓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块靛蓝粗布上,像给“韧”字添了道温柔的注脚。灶房里飘来小梅熬的粥香,混着布料的草木气,在暮色里漫开。春燕摸着布角的“韧”字,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粗布,看着朴素,却被一针一线的情谊,缝成了最结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