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太府寺。
黄樱瞧了一眼,一位医官穿皂色圆领公服,戴幞头,正坐在椅上喝茶,面前放的,是李四分茶的招牌一一软羊面,用的银盏,唤闲汉外送的,吃完再将碗箸杯盘送回便是。
堪称北宋外卖了。
王娘子的侄儿,穿青色短褐,戴巾碛,与其他几个十二三岁药童一起研磨药材,另有穿白色短褐的司药四五个,年龄大些,正在“合药”、“制剂”、“称售”。熟药局卖的都是成药,根据《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制药,什么藿香正气丸呐、平胃散呐,阿胶膏、紫雪丹、菖蒲酒呐,都能买到。最便宜的一剂醒酒丸,只要三文钱。
黄樱拉着车儿,宁丫头和允哥儿在后头推,三个人都压低肩膀,撅着腿使劲儿,寒风吹得人脸疼。
她拉一会子,便要停下,搓一搓手,哈一口气,哆嗦着继续拉。冻死人了。
一路上又从三伯肉铺拿了留好的十斤五花肉、猪油膏,花了七百文。又花一百文买了葱姜蒜类。
没多久,又遇上早上唱卖发芽豆儿的小孩。冻得脸色青白,缩着头一个劲儿往手上哈气。磁缸子还满着,小孩有些灰心丧气。
旁边小丫头篮儿里的梅花倒少了些,一个穿百褶裙儿,皂色袄,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正弯腰,在篮子里挑花儿。
东京人很爱花儿,卖花人很不少。
小丫头正是李小姑馆的碧儿。
“一文钱五枝也忒贵了些!昨儿一个小丫头一文钱能买十枝呐!你这花儿成色也不好,蔫头耷脑,养不了一日怕要败的。”王狗儿笑道,“这是早上才折的呢!这花开得多好,颜色多衬呢,还带着雾气,小娘子再瞧瞧!”
碧儿将脸一甩,“本是瞧你们可怜才买,这种花平日里我连瞧都不会瞧,一文钱十枝我便拿。”
“小娘子一一”
碧儿哼一声,扭头便走。
“好,一文钱十枝!"王狗儿一跺脚。
碧儿这才拉着脸,撇嘴,开始在篮里挑拣。眼看着她粗手粗脚,将篮儿都翻过来了,好些新鲜花儿都给折腾得不好,他又心疼又着急,一个劲儿,“小娘子轻些,还要卖呢。”碧儿撇嘴,“怕甚么,几枝寻常梅花罢了,甚麽好东西。”她捡了二十枝,将剩下的一扔,两个方孔嘉宁钱递给小丫头,“呐,给你。”
小丫头看着弄坏的花儿,眼里泪花儿打转,梗咽,“多谢小娘子。”“发牙豆儿怎么卖?”
王狗儿脸色涨得通红,闻言,忙道:“一文钱一份!”他忙瞧去,惊讶,“黄小娘子。”
碧儿扭头,道,“啊呀,可算碰着你!今儿怎不见你卖馒头?害我等了半晌,左右都没听见唱卖声。”
“我要两份。“她提醒,“这磁缸子不送罢?”王狗儿忙摇头,“这个不卖!”
黄樱笑,“你瞧,你给我发芽豆儿,幸好我有篮儿,要是没个器物,还不好拿呢。”
王狗儿笑道,“是我没想周到。”
“若是街巷里卖,家里就拿碗盛还能好些。"黄樱道,“你这豆儿发得不错呢。”
王狗儿眼睛亮了。
黄樱给了钱,笑着回碧儿的话,“日后都在太学南门,熟药惠民南局前头街边摆摊呢!今儿去得早,与小娘子错过了。”“小娘子想吃,我中午卖猪肉夹饼呢。”
碧儿将她拉到一边,脸上满是骄傲,“我有个天大的好事儿跟你说。”“甚麽事儿?”
“有个杭州来的刘大官人,家中做丝绸生意,吃了你的馒头,甚是满意,欲聘你为厨娘!还不是天大的好事儿?”
“一个月光是月例银子便要几十贯钱,赏钱更不必说,刘大官人万贯身家,岂能少了你的?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呢!”黄樱哭笑不得,“多谢小娘子美意,只是我并不想当厨娘。”碧几是满心瞧得起她的手艺,才施舍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以为她要欢天喜地,竞被拒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竞不愿?”
黄樱笑道,“我不愿离开爹娘。”
碧儿跺了跺脚,“你这没见识的小妮,那可是富商家的厨娘,你爹娘能给多少嫁妆?日后能嫁什么人家?你真是一一”宁姐儿跑过来,抓着二姐儿的手,仰头瞪着她,“二姐儿哪都不去!”允哥儿也跑来虎视眈眈盯着。
碧儿好心没好报,翻了个白眼,冷哼,“眼皮子浅的,爱去不去!”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王狗儿在一旁,听到万贯家财,已是满眼羡慕,再听见黄樱不去,瞪大了眼睛。
黄樱失笑,瞧了眼王狗儿和旁边的小丫头,五岁的模样儿,她问,“家中大人呢?”
王狗儿:“娘病了。”
黄樱握了握小丫头的手,好冰。
天儿要是再冷些,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住。“卖花的话,不如到春明坊,那里都是清贵人家,讲究文雅。这梅花瞧着甚好,花儿又繁,又大,还新鲜,一枝卖一文也是行的。”王狗儿笑道,“我娘也说呢!”
他挠挠头,“没人买我才贱卖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王狗儿常在市井帮人跑腿,心里门儿清,黄小娘子帮他呢。他谢过黄樱,带着步履蹒跚的妹妹,往春明坊去了。“阿兄一一"妹妹稚声稚气,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