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视线,淡漠吐字:“嗯,不必。”而后收回视线对小五说:“先搁置,晚些我进宫,文渊阁再议。”
小五应声离开。
见他们事像似论完了,何夫人便继而笑道:“就当抽个彩头,来都来了。”
二夫人也应和跟着劝,说讨个吉利。
徐季柏很少真的拂别人面子,尤其对待长辈和女子。
一如此时,他静默地站了一会后,负手走进神殿。
签筒在桌上,何夫人身边,后面是一尊金塑佛身。
徐季柏走上前,倾身拿起签筒,上下一晃。
哒。
一支签跳出签桶,摔在桌几上。
徐季柏垂眸,不甚在意地拿起,却见上面用簪花小楷端正写——
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①
徐季柏指腹在签文背面捻了又捻,隔着手套,他感受不到这支签文的木质纹理。
他脑中浮现出那日在车上,因为他随口替徐闻听的一句找补,即刻欣喜起来的小孩。
她那么爱他。
在金身佛身下,徐季柏自觉满心溢出的腌臜嫉妒渎了佛。
“是什么?”
何夫人的声音从后传来。
徐季柏袖袍一抖,回神,将签文收入袖中。
曲指折断了签文,眼眸轻抬,随口道:“妄语罢了,不足为道。”
“我出去等你们。”徐季柏转身离开大殿,走出一段路后,才随手把签文扔到一片高高的草丛里,眼也未抬,踩踏离去。
直到这时,亵佛的愧感才稍散三分。
可他自幼过目不忘,一本论语,看一遍就倒背如流。
那支签文丢了,但签文没有。
一句“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的,像是某种求而不得的执念、寻不到梅子的军|旅,几乎侵占了他满心的思绪。
他抬眼。
前方是姻缘树,树下站着一高一低两道身影。
徐闻听半倚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看着孟茴笑。
徐季柏面无表情。
如果他清醒,他应该立刻离开,不打扰侄子和他的未婚妻。
可他偏偏动弹不得,凭借一颗不大不小的树肆意窥视。
窥视孟茴对徐闻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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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的吧。”孟茴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丝绦,眉毛半皱不皱。
徐闻听抬手接过丝绦,拿起毛笔随意沾了一点墨。
下笔。
悬停。
他思考一下,不知道写什么,于是玩味笑:“姻缘树,一般都写什么?百年好合吗,好俗。”
孟茴说你也可以写长命百岁。
于是徐闻听真的写了长命百岁。
国公府对族人才学教导严格,但徐闻听是个例外。
他喜欢习武,一手字不能说像够狗爬,但也绝不像个字。
徐闻听笑说:“等会就算娘问起来,拿出给她看,她也挑不出错。”
可不是挑不出错,都不知道写的是长命百岁还是生辰安康还是百年好合,谁能挑错?
孟茴笑了一下。
前世的徐闻听也是这样,待她当妹妹、未婚妻,但不会多余谈论感情。
但孟茴前世不理解,她对待微妙情感很钝,只敏感自己在意的点。
所以她很莽撞地将这些归咎于爱,直到东窗事发覆水难收,她才知道,她以为的永远只是她以为。
但现在的孟茴只为此庆幸。
好在徐闻听没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处心积虑演一些令人作呕的深情戏码,让她能够安心盘算,如何与徐闻听解除这段婚姻。
所以孟茴懒于搭理徐闻听,随便一转眼,见到了不远处站立的徐季柏。
玄身鹤立,孤寂得出奇。
孟茴稍怔,他怎么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