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私心
第二十七章
孟茴疼得晕晕乎乎,不知睡了多久才醒。
睁眼时,已经黄昏了,屋子很暗,孤寂的破碎。这个场景前世常有,孟茴几乎害怕。
在那个囚禁的小院子,她身子很差,经常睡了醒,醒了睡,其实也不叫睡,是昏,疼着疼着就昏过去了。
但是洪婆子并不一直在,阿肆更是一月来两三回,所以孟茴经常一个人。中午昏过去之后,傍晚醒来,万籁俱寂。
徒留孟茴口干舌燥,静得心v惊。
眼前场景和前世重叠,几乎叫孟茴失声。
她心脏下意识地一坠,忍不住地攥紧衾被。“醒了。”
一道淡漠的男声打破孟茴发散的思绪,叫她空落的心骤然落在实处。她好似一个坏掉的木偶人,卡卡地侧过脸。是徐季柏啊。
孟茴往衾被里缩了缩。
“还疼不疼?"徐季柏问。
他拿了灯笼椅坐在床头,松白色发带束得一丝不苟,官袍还未换,一寸衣料都未沾到床上,他最大程度的避了男女大防。孟茴摇摇头,“不疼。”
她料想徐季柏应该来了不久,毕竟守着侄女、或者侄媳睡觉,都太出格,徐季柏不会做出这样事。
她放心去记挂心里念着的提前的亲事。
前些日因为徐闻听在,一直没有机会说。
孟茴侧过身,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看着徐季柏,“叔叔。”她喊。
徐季柏颤了一下眼睫。
“嗯?”
“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没受伤就不是添麻烦。”
言下之意就是,受了伤才是他的麻烦。
孟茴快速掀了几下眼皮,迟钝地说,“哦…”徐季柏敏锐地觉察了孟茴的话里有话。
是知道他延迟婚期的事吗。
好快。
比他想得还要快。
五天,他就要迎接他的审判。
徐季柏抵了抵后齿,坦荡选择接受他的结局。他淡声道:“有什么便说。”
……听说我和徐闻听的婚事提前了。"孟茴道。徐季柏沉默。
……是吗?"孟茴追问,想要徐季柏一个回答。在祈求办事的来往间,一个肯定与否的答案,往往象征对方是否愿意帮助。就好比避而不谈时往往会为了表面功夫选择沉默。所以孟茴紧张地追问。
“是。"徐季柏道。
他看着孟茴不安的面色,心心想她还是很喜欢徐闻听,那她一定不会原谅他延迟婚期的事。
如果孟茴因他的阻挠与他永不往来,他也会因此而庆幸。不必再对难以抑制的喜爱抱有侥幸;欣然去往岭南。这好似皆大欢喜。
客观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徐季柏轻轻偏过脸,偶尔他会觉得聋哑很好,这样就可以偶尔地逃避一些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可是我不想这么早成亲。”
徐季柏借着罩袍遮挡下的手重重一蜷,拉着腿上布料往上缩了很长一段。“你说,不想?"徐季柏声音干涩,下意识反复去确认。孟茴侧躺着点点头,又觉得这样拜托人不够正式,她撑着手肘起身。孟茴穿着菱袜伸进筒鞋中,往前挪了挪。
她微微低着头:“我觉得……我觉得我和徐闻听都还不够成熟、不够能负责,没能想清楚想要的东西……我、我不想那么早成亲。”徐季柏忍不住侧目。
孟茴的脖颈很白,白得腻人,鼻尖也是白腻的圆弧,眼睫一掀一掀的,比熟睡时不知生动了多少。
徐季柏屏息一瞬。
“可以。”
他顺势答应。
孟茴眼睛微亮,想不到这件事会这么容易。她以为徐季柏这样的人,会一定叫她给一个合理能说服他的书面解释,可是没想到这么容易。
她没忍住去看徐季柏。
他的五官很生冷,像木匠因为雕不出人五官的弧度而不得不将木偶五官做得直,放在人的脸上就显得硬,不近人情的硬。孟茴轻声道:“我以为叔叔还会问我一会…再问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了。”
徐季柏摇摇头,“我尊重你们的意见,我会去和老夫人他们说…”“延迟你们的婚期。”
这话说出来时,徐季柏不免不明显地抖了一下嗓。“好,谢谢、”
话音未落,房门骤然被打开,倾泻的黄昏日光直直打断两人的对话。“孟茴?”
徐闻听一眼看见床边的两人,眉头一拧,迈腿大步跨过来,生硬挤在孟茴和徐季柏两人中间。
他现在看见徐季柏其实有些不尴不尬的别扭。“不舒服怎么不找人和我说啊。"徐闻听不赞同道。孟茴往旁挪了挪,“现在好了。”
“府医看过了?我找了太医,不是……“徐闻听兴许是觉得那个词说着不好,忽的消音含糊,“反正怎么会这么严重?”“没什么大事。"孟茴还是说。
其实在孟茴醒来前,府医和太医就已经被徐季柏请来一回了,如果细致的话,就能看见进门桌上摆着两张写好的方子。但显然因为太过着急,徐闻听并没有看见。徐季柏现在应该起身,将空间让给两个小孩。但鬼使神差的,他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