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孟茴就在耳房,臣还没与你算被她误会的账。”
骤然被点到名的孟茴,脸不争气地红了。
她慢吞吞趴在干净的纸上,提笔勾出几根竹子的形状……她知道,即便没有她,徐季柏也绝不会答应这桩婚事,他并非是受制于人的性子,前世也从未听闻徐季柏有什么亲事之说。而且…
而且她和徐季柏拢共也熟悉不到一个月,说到底不过一桩露水情缘,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孟茴百无聊赖地点出几片竹叶。
时间好短暂。
但比前世定亲后的每一天都来得高兴一些。她忽然想起昨夜关于万一换亲的愁绪。
其实完全没有说她和徐季柏一定会成亲呀,京中几段年轻的露水情缘再寻常不过,就连她阿爹,在与阿娘成亲前也听闻有过一位红颜知己。而且她与徐季柏原本就是绝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关系,她不想再进国公府的门,加之两人身份有别,叫了十七年的小叔,怎么能一朝做夫妻?想通了,孟茴反而心里发闷。
可是现在关系分明最好。
她也挺喜欢徐季柏,这时慢慢对他提出不想与徐闻听成亲的目的,他也定然会答应,还不会同最初一般归为利用,叫她心里难过。不是两厢都很不错的事吗?
不太高兴…
想蹲墙角。
“叩叮”
这回确认是耳房的门了。
孟茴抬头,“进。”
门页打开。
她和一身绯袍的徐季柏对上视线。
大抵是孟茴天然除了那几分灵动的懵懂,就带了几分愁绪。稍一闷恼,就越发明显。
徐季柏垂眸看下孟茴面前的画,万竹图。
他道:“怎么突然画竹?”
“上次在耳房就打算画了,叔叔院里正好有竹。"孟茴瓮声瓮气道,“画了送与叔叔。”
想通是桩露水情缘后,她反而不别扭了,继续同着先前叫好像也流畅些。徐季柏黑漆漆的瞳孔静静盯着孟茴。
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都听见了?”
孟茴点头:“嗯……周老夫人有提前告诉你吗?”“没有。”
“那她好不尊重人。”孟茴垂下眼。
“她一直这样。“徐季柏合上门,“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孟茴摇头。
徐季柏在她旁边坐下。
孟茴想了想,伸出沾了点墨渍,但仍旧空闲的左手,问:“要牵手吗?”她不想再追问成亲的事,因为这事让她有一点发闷。但徐季柏抬起眼,似是度量地看着孟茴再精致不过的五官,问:“牵手,然后呢?”
然后?
孟茴思考半响,“……摸头发?”
徐季柏知晓了。
归根结底,孟茴根本就没觉得他是真情实感,小姑娘只觉得这是一段露水情缘。
他说要追她的事,小姑娘完全没当真。
徐季柏轻随地笑出声,“没别的?”
孟茴摇头:“下次。”
看徐季柏没反应,她以为徐季柏不会牵了,便准备收回,正好两只手方便镇纸控笔。
但徐季柏先开了口,“等会。”
“嗯?”
她见徐季柏起身,开门出去,过一会再走回来,手上多了一只西洋来的墨水笔和一本书,合上门,走过来在她身边再坐下。然后不待孟茴反应,就牵起了她仍旧悬空的左手。每次她牵徐季柏的时候,都是很虚的握住指尖,不敢太深,但徐季柏与她大相径庭。
他是侵略性地挤进指缝,叫她原本虚虚张开的指缝被挤开,然后紧紧扣住她。
孟茴都怀疑,手套的布料会将她手上印出印子。这种方式和徐季柏本人那种冷淡的包容细致全然不同。但徐季柏却浑然不觉,他用左手翻开书,孟茴这才看清这是本术式。前一页的墨渍已经有一点褪色了。
“…好久没看叔叔写术式了。"孟茴说。
“嗯,你画你的。”
“这样不好画。”
“那就看我写。”
孟茴不说话了。
最后直到将近黄昏,孟茴才画完这幅万竹图,因为控纸不够稳,有些笔力难免歪斜。
但徐季柏看完了什么都没说,弯身卷起画卷捧进臂弯,起身看向孟茴,“走吧,送你回府。”
两人一并出门,孟茴还是迟疑:“叔叔,有点没画好,要不我再画…”“不必。“徐季柏道,“这样很好。”
马车仍旧停在止马碑,小五大概是去镇抚司练了一日,换了身短打,凌冽地站在车边,“三爷,二姑娘。”
徐季柏:“去孟府。”
两人上车,小五拉拽缰绳,马车缓慢地行起。孟茴隐隐觉得徐季柏在生气,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孟茴。"车行半路,徐季柏忽然开口。
“嗯?”
“还有一炷香到你家。”
“……”
“今日上午,你没问出口的事。“徐季柏掀起薄薄的眼皮,他大概是病好了,皮肤像釉上去的白,双眼皮薄薄的一褶,被浓黑的睫毛一遮,就显得格外压人,他就这么沉沉地看向孟茴,“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一一我没有跟他说。还有一炷香到孟府,按我对徐闻听的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