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一站还有一个小时。
即使他在最近的站下车,也得一个小时,他愿意站就让他站一个小时去吧。温怡宁关上手机,也顾不上被子脏不脏,展开被子闭上眼开始睡觉。可是她怎么可能睡的着。
一个保镖从那边过来,拿了一个没拆封的一次性口罩过来,李长京接过来戴上。
温怡宁强行闭上眼不到两分钟,听到李长京压低声音的打电话声,那声音似乎提醒着他一直在,温怡宁忍无可忍的睁开眼坐起来。大概是怕被人拍到引起麻烦,李长京带了个口罩,只露出一小截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眉眼,站在她床尾打电话,垂着眼的睫毛看起来很长。和李长京在一起这段时间,她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过任意一句对人对事的评价,不是防备着她,而是他就是没有那个习惯,正常人在生活中都会无意识的评价一些事物,而他从来不说,哪怕评价一句天气冷不冷,热不热,都没有过。好像永远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一句清晰明确的态度。就像现在,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但他浑身都透着格格不入和细微的僵硬,那边的空位他没有做,整个身子都没有碰到人车上,就那样站着,也不扶着什么。
两个保镖如临大敌的护在他身边。
温怡宁真没想到李长京会追过来,看着他这个样子,她有一瞬间恍惚的想,他好像是真的喜欢她的,也许程度没有那么深,但是,是真的。敏锐察觉到她视线,李长京打着电话抬头朝她看过来,很快就挂了电话。温怡宁忍不住低声问:“你什么时候下去?”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那就是下一站。
温怡宁点点头,躺了回去,闭上眼装睡。
本以为李长京会在这半个小时里跟她说什么,但她装睡许久,都没等到他说话。
他不说话,温怡宁心里却开始不安,他总不能是专门闲的没事,过来陪她坐一个小时火车体验生活的吧。
和温怡宁换了床铺的阿姨躺在床上两只手放在脑后枕着,睁大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好奇的抓心挠肝的想跟他说话,打听打听他是什么人,可看着他,勇气鼓了几次,却都没敢开口。他看着和这车厢里的人截然不同,看着他似乎不止是在看他,透过他还能看见了另一个阶层。
绚丽,纸醉金迷,壁垒森严,遥不可及。
人面对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会本能的好奇。她太好奇了,想起来跟她换床铺的小姑娘看着很好说话,她爬起来穿上鞋,趴在中铺的位置上。
温怡宁似有所觉的睁开眼,看见眼前近在咫尺突然出现的陌生的脸,虽然没有惊叫出声,但吓得心里一缩,心脏砰砰的跳起来。阿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堂而皇之又“悄摸摸"的,用一口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大着嗓子,却用悄悄话的语气问:“妹妹,这个人是谁啊?温怡宁”
阿姨压低声音自以为是的悄悄话,其实方圆几米都能听得见,更不用提一米外的当事人,但阿姨掩耳盗铃,仿佛用了说悄悄话的隐秘语气,当事人就听不见。
温怡宁从小身边的邻居就是这样,有种粗心大意无知无觉的直白,但接触那些点到为止,心照不宣人久了,许久没有碰到这样直白的人,温怡宁静了一瞬间,“……呃,他是……其实我也不认识。”不用去看都能感觉到李长京在看着她。
李长京看了保镖一眼,对方走上前,板着那张本就严肃的脸,“女士,我们是特殊人员,来执行任务。”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而且其实很没有说服力,刚才两人的对话也不像是执行任务,但是由这种气质的人说出来,加上这排场,似乎非常可信,阿姨缩了缩脖子,立刻就松开手重新躺了回去,把胳膊盖着脸,仿佛一瞬间就睡熟了。温怡宁悄悄的松口气,歪了歪脸,看向李长京,他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抬眼对上她的眼,他此时看她的样子就好像没有收到她那条信息,也没有拉黑他,仿佛他们是一对普通的出去旅行的情侣。
温怡宁别开眼。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似一转眼,火车提前开始减速,然后晃悠悠的车身停稳了,温怡宁睁开限,听到有工作人员在外面喊:“徐州站到了。”“宁宁。"李长京喊她:“我们下去。”
就知道他不会什么都不做。
温怡宁坐起来,“谁说我要下去。”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点点头,用他那一贯不紧不慢的斯文语调说,“好,那我们一起等着。”
没有半点威胁的语气,如果不认识的人听了,还会觉得这人很好脾气。但其实这个人总是把最狠辣强势的态度包裹在轻描淡写的温和语气之下。可温怡宁知道,他说一起等着,这辆车就不会开。温怡宁从来都扭不过他。
这个站是个小站,上车下车的人都不多,一个保镖拎着她的行李箱,一个保镖在前面开路,李长京牵着温怡宁下月台,温怡宁甩开他的手,他也不强求。大事上他强势又霸道,但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一向很好脾气。两人进了车站一间接待室,关上门,屋里就只剩了两人。火车上的目光和人群可以让两人的心心就放在那个环境上,于是她什么都不想,可是眼下只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