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于母被逗笑了,“还给我挣诰命,你自己能当上诰命夫人就不错了。”
“再说了,"于母接着道,“你这傻丫头也是不晓事,那女官有什么好做的?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一进宫就好几年见不到家人,还耽误了青春,出宫后年纪大了,只能去给人家当填房。你就是考上了女官,我也不叫你去。听话,姐不是害你,娘是疼你呢。”
于母说的没错,如今的女官可不比洪武年间的女官,如今的女官基本没有什么实权,最大的任务就是伺候宫中的女主子,跟高级宫女没什么区别。王怪想让女儿走女官的路子,不过是在赌将来女官的地位会因那位小殿下而有所上升,郁氏正是因为知道他在赌,所以才坚决反对,不让女儿成为一个很有可能会被牺牲的赌注。
于母想的没那么多,她一个小老百姓,只知道女官既不怎么风光,也没多大的好处,当了不如不当。
于秀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于母咬断线头,抬头看女儿呆呆地盯着烛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笑骂道:“泡了这么久,水都凉了,还在那里泡什么?赶紧把水倒了,试试娘新给你做的这个书袋。明儿有空,娘去铺子里拿两匹绸子,再给你做两身体面的衣裳,毕竟是去上学,衣裳穿得不够体面,恐怕同窗要笑话你。”于秀儿听到娘要给自己做新衣裳,还要用绸子做,高兴得不得了,一再询问:“果真要给我做新衣裳啦?娘,你没有骗我吧?”于母好笑:“骗你做什么,骗了你,我有什么好处不成?”于秀儿撇嘴道:"你以前只给大哥做好衣裳。”于母嗔道:“以前只给你大哥做,那是因为家里只有你大哥一个读书人,他在外头要见师长,要跟同窗交际,都说先敬罗裳后敬人,衣裳穿得破旧,多遭人耻笑,不是我偏心他。如今你也是读书人了,也要面见师长,也要跟同窗交际,所以娘也给你做。”
于秀儿忍不住地笑。
于母捶她:“还笑呢,老娘给你端了洗脚水,总不能还要给你倒洗脚水,自个儿去把水倒了!”
于秀儿忙收起笑脸,把脚擦了,汲拉着鞋,去院子里倒洗脚水。倒完洗脚水,正要回屋,却撞见了于老太太。于老太太端着一碗加了糖的鸡蛋水,叫着:“秀儿,阿奶给你冲了糖鸡蛋,你乖乖喝了,喝完了,把碗放在灶台上,阿奶明早再洗。”于秀儿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待遇,以往能享受到这个待遇的只有大哥于有福。
她局促地接过碗,先道了声谢,又说:“阿奶,喝完了我自个儿洗,不必劳动您老人家。”
于老太太直说她懂事。
于秀儿心说:我过去天天都要洗一大家子的碗,你也不曾夸过我懂事,现在我不过是洗个自己用过的碗,你就夸我懂事了。于秀儿端着碗回了房,跟娘亲分吃那碗糖鸡蛋。于母扭过脸,直道:“读书费脑子,你自家吃了就是。”于秀儿说:“我今天啃了个大鹅腿,还不饿,娘就当帮我吃两口。”好说歹说,于母才勉强用了一口。
于秀儿三两口将剩下的糖鸡蛋吃了,去灶下涮了碗,回来试于母给她做的书袋。
这书袋是用一块花布做的,于母手巧,将书袋做得精致又结实。于秀儿背着书袋左看右看,临睡了都舍不得取下来,还是于母催促她,她才依依不舍地将书袋取下。
夜里,于秀儿躺在床上,老半天都睡不着,今日发生的事叫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于秀儿这才知道,原来读书会有这么多的好处。爹爹待她和颜悦色,还给她买精致的珠花。阿奶对她说话格外和蔼,睡前特地给她冲糖鸡蛋,连碗都不叫她自己洗。阿爷给她叫了一桌席,她在席上啃到了一个完整的鹅腿,鹅腿真香啊,她从来没啃过这么香的鹅腿。
阿娘给她缝书袋儿,还说要给她做两身体面的绸子衣裳。甚至她现在睡的铺盖都是新铺的,又干净又软和……于秀儿希望自己日日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一定好好念书,念成个女秀才,将来嫁个好人家,叫娘也跟着一块儿享福。但于秀儿的快活日子并没有过上两天。
这一日,于父忽然阴沉着脸,急匆匆地从外头回来。见到于秀儿,劈头盖脸问道:“你带回来的书放在何处?”于秀儿茫然不知何故,老实道:“就锁在屋里的柜子里。”于父拿来钥匙,把柜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书,翻开看了两眼,气得暴跳如雷:“好啊,人家果然没说错,这书当真不堪入目!”于父骂骂咧咧:“我想着那承道宫是朝廷开的学堂,必然不会有错,谁料那皇帝老儿不把我们这些百姓当人看。”
他恼得把书扔在地上,要点起火来烧了。
于秀儿看见亲爹发火,本来畏惧不敢近前,见他要点火烧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上前阻拦:“爹,你做什么要烧书,你把书烧了,我念什么呢?于父喝道:“你还做梦哪?念书,念什么书?以后不要去念了!”于秀儿瞪大眼睛:“爹,为什么不叫我去念书?”于父有些话不好跟她说,只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只需知道,那地方就是个贼窝子,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该去的。”于秀儿就这么失去了上学念书的机会。
而这样的情形同时也在无数人家中上演。
京中的流言以一种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