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宋娘子匆匆抬头瞧了孟长洲一眼,两人目光相接,她又慌忙垂下头去,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
这次见面后,宋家似乎对孟长洲颇为满意,没过两日,媒人便带着喜气再次登门与孟家递话。
“孟郎君,宋家小娘子那边传话儿来了,说十五那天郎君若有闲暇,不妨邀小娘子去城外大相国寺上炷香。听闻寺里新近摆出了好些珍品菊花,两位正好去登高赏玩一番。若是谈得投机,过几日两家便可坐下来正式相看,议定盟约、交换信物了。”
九月十五,朝廷休沐之日。
秋高气爽,正是登高赏菊的好时节。
孟长洲依约来到宋府接了宋娘子。
这次宋娘子换了身淡雅的秋香色褙子,配着月白色抹胸长裙,发髻簪了朵小小的金菊绢花,倒也算得上清新可人。
待两人抵达大相国寺,便见寺内外香客如云,摩肩接踵。
黄灿灿、紫莹莹、粉嫩嫩的菊花在殿前、回廊、塔下各处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清冽的菊花香气。
盂兰盆节刚过不久,寺庙中还残留着些许祭祀的氛围。
孟长洲陪着宋娘子在宝殿内虔诚地上香祈福,烟雾缭绕中,宋娘子阖目低语的侧颜显得格外虔诚安静。
随后便是登高赏菊,两人带着丫鬟小厮沿着寺后石阶登上不算太高的小土山,俯瞰汴京城闾阎扑地,汴河如带。
然而,景色虽佳,气氛却依旧沉闷。
宋娘子性子确实腼腆得紧,跟在孟长洲身后半步之遥,除了必要的话语——“孟公子请这边走”、“这花儿真好看”、“风有些大”,便再无更多言辞。
她说话永远轻声细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孟长洲努力找些汴京趣闻、诗词典故来讲,宋娘子也只是微微点头,偶尔抬眼羞涩地笑笑,露出那两个小小的梨涡,却始终无法接续话题,更别提像……
像王四娘子那般,好看的桃花眼眸一转便能想出精妙的主意,或是听见有趣之事便开怀大笑,爽朗明媚的声音能让周遭的气息都活泛起来。
孟长洲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无趣”感愈发浓重。
他觉得自己像个尽职的护卫或向导,而非一个正在与未来可能结为连理的女子相处的未婚夫婿。
眼前宋娘子的娴静,此刻竟显得过分寡淡,如同白水一盏。
当夜,孟长洲辗转反侧。
白日里大相国寺的喧嚣和宋娘子沉默的侧影在脑中交织,最终慢慢褪色,被另一个更加鲜明、更加灼热的倩影所取代。
他沉沉入睡,梦境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梦中一片清辉,月光皎洁如水银泻地。
月光下,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娘,约莫十七八岁模样,那女娘转过头来——正是王照月!
梦中她的脸庞褪尽了两人初识时的稚气,轮廓更加清晰精致,眉眼间的灵动沉淀为一种惊心动魄的清丽出尘,昔日的爽朗明媚更酝酿成一种明艳夺目的风华。
月光似乎格外偏爱她,为她镀上一层柔光,她的肌肤雪白细腻如极品定窑白瓷,泛着莹润的光泽。
孟长洲心头悸动,情不自禁地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指尖传来的触感温软细腻,梦中的人儿也欣喜地回握,指尖微微用力,似传递着无言的情意。
孟长洲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胸膛,他情难自禁地抬手,抚上王照月光洁的脸颊,那触感如想象般细腻柔滑。
王照月微带羞意,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却顺从地、带着无限依赖地将头轻轻靠在了孟长洲宽厚的肩膀上。
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发间若有似无的幽香钻入鼻端。
孟长洲心中一荡,手臂收紧,搂住了王照月纤细柔软的腰肢。
那腰肢在他掌中不盈一握,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其下肌肤的温暖。
他越搂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王照月微微仰起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月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流转,此刻她目光盈盈似秋水,含情脉脉,直直地望进孟长洲的心底深处。
那眼神里有依恋,有期待,更有一丝撩人心魄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