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前世(完）
这个年注定不平静。
宫里很快被陈家把持，张荣寿坐不住了，穿过庑廊便往他这里过来：“咱们就这样按兵不动，不是迟早成为屠夫刀下的羔羊吗？你应该给句话，你只要下了命令,我就调兵！”
“到时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也绝没有一个不字！“张荣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他值房频繁踱步,把地上的砖都踩脱了两块。他知道他心急。
也知道他手底下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发话。
可是这件事急不来。
“宫城落入陈党的手里，你现在过去，不过是凭添两具尸首。又有什么意义？"他刚安顿好灾民。蓟州的疫病发现得早，控制得十分迅速。这或许给了张荣寿信心。让他认为可以带兵南下。张荣寿憋了口气,也不肯再说了。
这日下了场大雨。瓢泼的雨水落下来，屋檐上都是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直下到深夜。值房点了烛火，他坐在椅子上，窗外电闪雷鸣，照得亭中亮如白昼。候在门边的侍从有些犯困，正打了个哆嗦，偏头便看见里头伏案而坐的男人，面色惨白，正捂着胸口。
“来人啊，快传大夫！快传大夫！”
侍从吓得脚下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嗓子都快喊哑了。张离生匆匆赶了过来。
雨越下越大，庭中的树干都催折了，房里燃了香，乳白色的烟雾氤氲而上，床帐前张离生刚坐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身体上的病容易治。别的他却无能为力啊。
“我知道，你很想她。”他叹了口气，侍从递了帕子过来，他接过把手擦了。赵枢收回让他搭脉的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想她。“他面上淡淡的，偏过头去。底下这些人别的不会，光会揣摩他的心思了。他怎么会想她呢。
那么狠心一个小姑娘。
张离生叹了口气，回头收拾药箱：“你是大都督，我不敢不听你的。你这病，我医不好……你找能医好的人来看吧！"他冷哼一声，摇着头出了门。庭中雨夹杂着雪。小指头大小的冰雹砸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张离生站在庑廊前，仰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心忍不住地沉了下来。这对兄妹啊……
他又病了一段日子。朱宁玉过来看他，他是个少年人，心气振得很快，又变回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亲自端了药过来，递给了他：“眼下蓟州有张大人坐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您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他很是担心，眉头都皱了起来。
赵枢接过来喝了，笑道：“你这么信任他，不怕他架空了你？”“我不怕，我相信我的眼光。"朱宁玉的眼神很是坚定。这几年他成长了不少，面容也变得坚毅了起来，说话做事无比地成熟。连张荣寿那样的人精他也能应付得过来。
说了会儿话，他让朱宁玉出去了。
今年的雪一直没有停过。蓟州分明已经安定，他的心却总是伴随着一阵窒息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种感觉直到深夜也未曾退去。“来人，备马。”
他要去一趟南边。
张离生听了差点儿吓出病来，听见侍从的话连忙往外跑，直接跑岔了气，才在门口将人截住：“你疯了，你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陈凤年布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出城，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走了陈王殿下怎么办？他可掌控不住大局，到时候整个北边都得乱！”
门口的石狮子上落满了雪。
高坐在马上的人眉眼淡淡的：“你在教我做事？”“我这是实话实说！"张离生差点气得跳脚。“我知道你去见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当真是她用的印信，她当真已经投向了陈家………
“闭嘴！”
张离生只觉面前闪过一道寒光。长鞭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只要再往前一点儿，他脸上就得拉道口子。立时不敢说话了。头顶那道目光令人后背发寒。
那位这么多年来看着脾性温和，实际上……已经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了。他喉咙艰涩，说道："“我跟您一起去。”可是。
她终究没能等到他。
她的丫头说，她走得时候很疼。
“小姐说，是她错了……您不要怪罪她。”“还有。”
“她很想您。”
她死后的第二年，他鸩杀了王璟。
那一年他的病更重了，身上披一件大氅还会觉得重，他亲自去了监牢，去看这个，他曾经视为知己的朋友。
长长的监牢满是铁锈的味道。还有血腥味，腐烂的尸体。铁锁打开的那一刻，他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反而是王璟垂了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天窗外时呼啸而过的风雪，哗啦呼啦的，吹得人心也冷了。他坐了好半晌，才扶着墙根站起来，说道：“…我一直欠你一声抱歉。”是他没有约束好程何。
是他手底下的人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一切都是他。
那个在书房屏风后的小姑娘，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唯一一次。只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影子，躲在赵枢身后，好奇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其实她根本没有看到什么。反而一本正经地跟她哥哥说他长得好看。很鲜妍明媚的一个姑娘。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