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的家当像被大水冲走,心肝脾肺肾都在滴血,脸上还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美秋丫头遭罪了,该拿,该拿!”
转头还得咬着牙,亲自拉着家里的板车,一趟趟把东西往大队部给江美秋腾出来的小单间里送。
围观的村民早被散了,可这穷山沟里,哪有不透风的墙。江家分家的事,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全村。虽然内里那些腌臜没几个人真清楚,但江福山亲自拉着板车,一趟趟把家当往大队部送,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真分了?江福山真舍得?车上的东西,怕是把江家老底都掏空了吧?”
“嚯,这刘爱巧能愿意?居然也没闹翻天?”
“没想到美秋那丫头平时不吭气,狠起来吓死人!”
“活该,早看那两口子不顺眼了。那丫头都瘦成啥了,前些日子落水,也没人给拿药,别说家人了,江家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
人群里,江晓晓脸色惨白,死死盯着佝偻着背拉板车的亲爹,又看向站在门口,神色平静指挥搬东西的江美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窜上天灵盖!
不对!全都不对!
上辈子绝对不是这样的。江美秋哪儿来的胆子,哪儿来的本事?不但分了家,还把她爹妈坑成这样!
江晓晓重生后那点先知先觉的得意劲,这会儿碎得渣都不剩,只剩下满心的惊骇和发毛。这个堂姐,变得让她又陌生又……害怕。
分家的事,在大队长雷厉风行的弹压下,没彻底闹开。但该收拾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过去出于照顾,给王瘸子安排看仓库的活立即就撸了;江福山和刘爱巧,全年工分打八折,还要在不饿死的情况下,工分优先抵扣欠江美秋的钱。
最绝的是,刘爱巧和王瘸子还要被罚打扫全大队的公共茅厕三个月,这下彻底成了村里的笑话。
闹哄哄的一出大戏,总算落了幕。
江美秋的小窝,暂时安在了大队部一间腾出来的旧库房里。地方不大,但有窗有门。
还有一张板床,一个旧桌,一口锅。至于那两只鸡,中午在大队长家吃饭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当场宰了炖上。
满满一大锅金黄喷香的鸡肉端上来,村干部们吃得满嘴流油,肚皮滚圆。本来还有人心里嘀咕这丫头是不是太冷硬了些,可几块油汪汪的鸡肉下肚,那点嘀咕也烟消云散了。嗐,也是个可怜孩子,被逼急了嘛!能理解,能理解!
除了这些,还有从江家搬来的那些战利品,把小屋塞得满满当当。
条件简陋,却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最要紧的是,这巴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江美秋从衣服内袋里把钱拿出来又点了一遍,想来想去,寻了好几个地方,才把钱藏了起来。
但是还觉得不算放心。
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身怀巨款在这穷山沟里,能捂得住几天?江福山两口子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能甘心?还有村里和王瘸子一样的二流子……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江美秋眉心蹙了起来,“结婚”这个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正想着,有人敲了敲门。
她心尖一跳,猛地回头。
门开了半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遮住了门外大半的光线。天边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他硬朗的肩线和下颌。
“叶忱晖,你来了!”不知怎么的,她声音也有点雀跃。
叶忱晖没往里进,往屋里瞧了一眼,见收拾得挺好,问:“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特别好!”江美秋笑着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