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冬至,汪泽的三叔汪远泰娶第四任妻子。
虽不是头婚,仍办得声势浩大,在雍澜雅厅摆了几十桌。
去的路上,张女士念念叨叨,说汪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小儿子。
说的就是汪远泰。
按理来说,他们这种家族将个人婚姻看得极重,由不得谁想离就离、想结就结,时代河流滚滚而前,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苏孝友提醒张女士:“什么妈生什么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汪远泰是谁的种。”
远泰,远太。
汪远泰的母亲是汪家老爷子汪安国年轻时远远养在港岛的“太太”,小道消息称女人年轻时拍过电影,跟影帝搭过戏,后来因为怀孕生子才彻底淡出荧幕。
对此汪老太太给足了体面,不仅从未闹过,离婚更是从没提过,汪远泰十八岁那年,汪老太太甚至松口,同意汪远泰认祖归宗。
除却是因为年代背景,那个年代没几个人离婚,还因为这桩婚事本就是汪冯两家长辈定下,感情基础并不深厚,也没所谓忠贞。
汪老太太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性。
只是没成想,汪远泰养在港岛多年,养成个如此顽劣的性子,游戏人间、风花雪月不说,光是太太就已经有过三个。不知是不是得父亲真传,娶过的太太个个如花美貌。
张女士轻轻摆正胸口的精致别针:“那些女人也不知是真与他坠入爱河,还是贪图汪家名声。”
苏伊文坐在副驾,闻言他提醒张女士:“妈,你等会儿可别在我姐面前说这些,她最听不得有人说汪家的闲话,到时候又要起口舌。”
“没本事进汪家的门,还要反过来管这些闲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姐不是答应和陆淋屿处处看了吗?您就别老说她了。”
张女士“哼”了声:“懒得管她。”
一旁苏孝友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对于女儿的婚事他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
不表达态度是他一直以来的家庭哲学。
当天是周六,昭玥独自在影院看完一场电影,女性主义题材。
散场后昭玥在影厅里坐了几分钟,直到保洁收完垃圾。
她说不清被触动到什么,只是一些觉醒的意识在脑海中萌芽时还伴随一些伤感,她并不是个可以随心所欲信奉什么的人。
陆淋屿发消息告诉昭玥,他在停车场等她。
陆家和汪家原本没什么往来,是最近才搭上的线,毋庸置疑,多亏张女士的好心帮忙。
昭玥去停车场,没有回复手机里的另一则消息。
几分钟前,汪泽问她:「要不要来接你?」
汪泽的住所离这个商场很远,开车需要将近一小时,昭玥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她与他是不顺路的。
昭玥坐上陆淋屿的车。
车上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对于香味的来源,昭玥闭着眼都知道这是反转巴黎的香水味。
车里之前坐过别的女人。
在陆淋屿这儿,昭玥真真懂得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他长得是一张其貌不扬的脸,做的却不是人事儿。
昭玥悄然躲开陆淋屿为她系安全带的手。
对于邮箱里那些照片,昭玥已经在电话里跟张女士说过,得到的回复却是:“天底下男人没一个不爱荤腥,女人要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论嫁给谁都一样。”
昭玥觉得自己连个棋子都不如,下棋尚且需要权衡利弊,而她是母亲执的一枚废棋,是用来献祭的。
“听说天底下母亲大多舐犊情深,妈妈,您不一样,你巴不得我自己主动跳进火坑。”
“玥玥,妈妈也有苦衷,你不知道陆家的一句话能帮你爸爸多少忙。”
“你又要拿这个来绑架我,家里这么多人,凭什么荣辱皆由我负责?”
“小文还没毕业,你作为姐姐只好多付出一些。”
昭玥怒极反笑:“别说这么好听,你们生女儿就是为了给儿子铺路的。”
“从小到大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不说每年往银行给你存的金银首饰,就说你从一岁开始,衣服包包有哪一个不是名牌?兴趣班请名师,课外辅导请一对一,你去留学爸爸直接给你买了套公寓让你住,苏昭玥,做人不能不讲良心!”
“好,我讲良心,你直接通知陆家筹办婚礼吧,我明天就嫁给他。”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昭玥直接将电话挂断。
试图跟张女士讲通道理,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但昭玥也明白,症结并非全在母亲那里,而在一直沉默的父亲那里。
从小到大,只要父亲说一个不字,母亲就没有唱过反调。
或许他们从头至尾就知道陆淋屿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在利益面前,他们选择让昭玥受一点委屈。
反正从古至今女人没少受过这类委屈,他们的女儿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稍微奉献一下自己有什么不可以呢?
昭玥掏出包里的绿邂逅分装,使劲喷了几下。
她不讨厌反转巴黎的味道,但是别人身上残留下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