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手越过她去拿桌面上的眼镜,过程中一张脸钟摆一般向她倾倒了一瞬,昭玥又闻到他身上那股夏露的味道。
“是的话你也不吃亏。”他在她耳边说。
昭玥最讨厌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这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和其他所有与他调情的女孩别无二致。
她希望自己在他眼中起码能特殊一点。
昭玥用力转了一下面前桌上的地球仪,轴柱有些松动,发出哗啦啦的噪音。
她背过身,“总而言之,汪泽,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令地球仪停止了转动。
“绝不后悔。”
-
两人就结婚的事情协商一致后两家长辈很快就正式相见了。
昭玥做梦似的,由着汪泽牵着自己,在长辈们面前表现成两情相悦。
未落座时,昭玥故意抬手,替汪泽整理了一下领带,他懒散的面带笑意望向她,像是看一个终于懂得伪装的小孩。
她偷偷瞪他。
何秋琼女士是体面人,虽然心中仍然不满,但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给昭玥摆脸色,全程和颜悦色,高门里的人,做到维持表面这点美好是起码的修养。
两家人一直在聊关于两人结婚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儿,起初昭玥还心无旁骛的听一听,后来不知不觉走神,盯着亚麻桌布发呆。
她再一次借口去卫生间,实则出去透气。
窗外遥远的霓虹车流叫人心安片刻。
昭玥总有种脚踩不着地的不踏实感,她怎么就坐在这里、听着家人们计划起她与汪泽的婚事了呢?起码直到大学毕业之前,昭玥还天真的觉得自己若是结婚只会是因为与另一人相爱。
显然,汪泽才不爱她。
青春里的一些荒诞片段在这个夜晚无声闪回,起码在感情上,她从不容许自己做一个冥顽不灵的傻子,所以在那念念不忘的四年中,她专心致志的去喜欢过别人。
汪泽口中那件“白痴干的事儿”就是因为她的初恋。
大四毕业典礼之前,昭玥特地回家偷了户口本,为了跟那个人结婚。
结果自然是痴情错付,那人的人生计划里根本从来没有她,又或者说,他眼中前程远比她重要。
“在想什么?”汪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在想大四那年,他如果不是个虚情假意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
汪泽嗤笑出声:“幸亏他虚情假意。”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谁让你总交些又穷又没品的男友。”
“那你还总交些乱七八糟的女友呢。”
汪泽眯了眯眼:“苏昭玥,谁教你在未婚夫面前想初恋的?”
“怎么,你吃醋啊?”
他不理她的揶揄,手伸进口袋掏烟。
昭玥抢过他的打火机。
汪泽:“干什么?”
昭玥笑,打算亲自为他将烟点燃:“哄哄我不开心的未婚夫呗。”
昭玥不太会使这枚打火机,摆弄半天也没擦出火星子,汪泽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使。第一次发现,他的手掌比她大了这么多,几乎能完完全全的将她包裹住。
她仍然不习惯他温热的掌心。
牵手是情侣会做的事,他们做了太多年朋友。
火焰迸发的那个片刻有种永恒的意味,汪泽就这么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睨视她。
烟雾在两人之间飘散,像是渐渐清明的心绪。
“你问我会不会后悔,那你呢,昭玥,你会后悔吗?”
昭玥将打火机塞回汪泽的口袋:“反正与你做朋友是我最不后悔的事,做夫妻的话……看你表现咯。”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来我要好好表现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出去拈花惹草就不是汪泽了,总归是假夫妻,所以你在外面玩你的,我绝不多嘴。”
“你对你初恋也这么大度吗?”
“没事扯他干什么?你们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又想敷衍了事:“你比他帅。”
说完就要回包厢。
汪泽将人拽回去,“满分答案应该是:‘一个是过往云烟,一个是往后余生’。”
“谁跟你往后余生?”
“骗一骗我都不愿意?”
昭玥觉得他过于入戏,好心提醒他:“汪泽,你小心出不了戏。”
他笑笑,松开她,将烟灰弹到窗外。
真心话混着玩笑话一起,同灰尘一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