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站在桌前,面色惨白如纸,掩在袖中的手如筛笠般止不住地颤抖,他试着将手伸向那尖锐的银针,末了,却是转身扑跪在范玉融脚下,痛哭忏悔。“融儿,我不过是一时糊涂,不过是一时糊涂啊,是这个狐狸精一日趁我酒醉勾引我的,后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对此负责,又不敢告诉你,只能瞒着你让她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他信誓旦旦,“但你放心,我从头至尾没打算让这女人进门,也不会纳她为妾,你依旧是我唯一的妻子,那个孩子你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我们远远送走便是。”
“姚睦,你个畜牲!"秦绾娘抱着怀里啼哭不已的孩子,“你当初拉我入雅间,要我身子时,不是说将来要瑞了她范玉融,风风光光迎我入门吗,你就是个无耻的骗子!”
范玉融始终站在那儿,静静听着,面上看不出太大的悲喜,少顷,她垂眼看向顾缜,淡淡道:“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姚睦,我范玉融可真是瞎了眼。”“真心,自然真心,融儿你莫听她胡言乱语。”“就是就是。“姚母在一旁帮腔,“这么多年,睦儿他,还有我们姚家对你如何,玉融你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要紧的,谁没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呢。”
“一时糊涂?"范玉盈觉得好笑,“那我二姐姐就该原谅他吗,姚老夫人怕是弄错了什么,你们姚家而今拥有的一刻可都是我二姐姐给的,她能给,便也能收回去!”
范玉融闭了闭眼,道:“芸香,去拿纸笔。”姚睦隐约意识到什么,“融儿,你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你既背了誓言,我自然是要与你和离。”范玉融上前,同太子福了一礼,“还请太子殿下替臣女做个见证。”“这屋子也算是太子妃娘娘当初给臣女的嫁妆,臣女既要和离,这自然归属于臣女,还有那些铺面田庄,都是臣女婚后自个儿经营置办的,与姚家无关,今日和离罢,臣女要求姚家从此宅院搬走,往后各不相.”芸香跟随范玉融多年,亦得了些许会写会算的本事,很快根据主子所言把写好的和离书递给范玉融,范玉融看过后,对姚睦道:“签吧。”姚睦几乎跪在范玉融面前,苦苦哀求。
听得往后怕是没了容身之处,甚至是什么都捞不着时,姚母急了,劈头盖脸道:“范玉融,你到底在闹个什么,旁人家那都是三妻四妾,纵然你没有孩子,睦儿他不也一直没有嫌弃你吗,我和我家老爷整日对你低三下四,谁家公婆给儿媳为奴为婢,看儿媳脸色度日,眼下你却对此事耿耿于怀,还有完没完了,能嫁给我睦儿那是你的福气,就你这不下蛋的母鸡,本收下这个孩子记到自己名下皆大欢喜,和离了看谁还敢要你!”
范玉盈不轻易动怒,这会儿却因着姚母的话,痛恨她二姐这么多年真心喂了狗。。
“狐狸尾巴到底是露出来了,姚睦不是个东西,你们姚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靠哄骗我二姐放纵享乐,竞还委屈上了。”范玉融面上没有愠色,她一双眼眸灰暗,显然已是失望透顶。她一字一句缓缓道:“姚睦,你不签,我也不是不能让人按着你签。”姚睦瘫软下去,抬眸瞥见太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面上笑意温润,可看着他的眼神却格外冰冷,明白眼下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他拿起笔,到底颤颤巍巍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他想,眼下和离也没什么,当年他既能使尽浑身解数将范玉融追到手,而今不过再来一回,也没什么难的。
毕竟他早就吃透了范玉融,她这人表面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实则只消给足了她关怀,便能就此打动她。
见和离之事已定,姚母忍不住坐在地上哭嚎起来,“哎呀,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我睦儿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怎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呢。”一声嗤笑响起,“老天倒没有不公,作恶之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顾缜提声道:“带上来。”
一个年轻的家仆和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很快被压至厅中。姚睦定睛一瞧,登时大惊失色。
顾缜却未问他,只转向秦绾娘,“秦氏,你要不要说一说,你那失足落水的亡夫,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