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至采薇轩门口时,范承宥忽而道。
范玉盈挑眉,转头取笑道:“怎么,你打得过他?”“我……大不了我上门闹,要他和你和离。“范承宥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然我们范家的姑娘一而再再而三被夫家欺负,实在太窝囊了。”他说这话也挺窝囊的。
范玉盈撇嘴笑了一声。
然仰头看着不知何时比自己高了许多的范承宥,不禁想起他前世挡在她年前,那最不窝囊的时候。
她不知道那剑刺进他身体时疼不疼,但她永远忘不了,那鲜红的血溅在她皮肤上时滚烫得似能将她灼伤……
范玉盈是在申时前离开的范府,路上途径一家新开张的酒楼时,命车夫停了停。
掀开车帘,就见酒楼前车马不息,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生意格外红火。这便是她与她二姐合伙开的那家酒楼。
酒楼外,挂着几张画,画上是楼内今日的菜谱,画手的技艺绝佳,光通过画便好似能嗅到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想一探究竞。这法子还是范玉盈提的。
不过,光是看着好看总是无用,关键是楼内确实有一位手艺一绝的大厨,且是对家怎都挖不走的存在。
“姑娘,可要下去看看?"紫苏问道。
范玉盈摇摇头,“太晚了,改日再来吧。”她正欲放落帘子,却听车窗底下有人唤道。“大少奶奶。”
范玉盈放眼望去,就见一个留须的中年男人正快步朝她走来,起初范玉盈只觉这人很眼熟,但好一会儿都想不起是谁,还是紫苏问道:“可是刘长延刘大夫?”
范玉盈皱了皱眉,就听那位刘大夫迟疑着道:“正是在下,大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范玉盈点头,干脆让刘大夫上了车,去了附近一家客源稀少的茶楼,要了一二楼的雅间。
刘大夫见范玉盈如此,心下也隐隐有了数。等雅间内只余他们二人,他试探着道:“大少奶奶,知道……范玉盈颔首,也不与他周旋,“打你第一次给我诊脉,我就猜到你可能探出了那毒。”
刘长延面色一白,张了张,斟酌半响,又问:“大少奶奶对那毒,知晓多少?”
“听说,是解不了的毒。"范玉盈的神色很平静,“不管剂量多少,它都会留存在你的身体里,慢慢得蚕食着你,直到……”刘长延的手不断攥紧,他沉默许久,像是放弃挣扎般垂下了脑袋,“这毒正是在下的师父所制,可师父此生最后悔的也是研制出了此毒,还意外将此口C泄露了出去,师父临终前交代我们师兄弟几个,若将来见到此毒,定要销毁,不想我再遇到此毒时,竟是在大少奶奶身上。这半年来,我回了趟师门所在,试图寻找解毒的法子,可却是一无所获……”
“那你找我,是试图帮我解毒?"范玉盈问道。“是。“刘长延道,“就算只有一线生机,在下也还想试试。”范玉盈苦笑了一下。
恐怕没什么生机了。
因当年在教坊司时,夏姑姑替她请来的一个大夫也和刘大夫说了同样的话,或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可真是巧。
不过那人的话比刘大夫更不留余地,没有给她一点希望。故打重生的第一日,她就知道她会在不久的将来,走向必死的结局。她的毒好不了,她已然像个裂了缝的瓷瓶,只能眼看着瓶中的水顺着裂缝不断地流出,而经历了春狩中毒一事,那裂缝变得更宽更长了。待瓶中的水漏完的那天,她的日子便也就此走到了尽头,那会是多久呢。三年,还是两年,抑或是更短。
范玉盈其实并没有多伤心,因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等太子之事顺利解决,所有人都平安活了下来,她就与顾缜和离,回到范家,与她二姐一起做做生意,借此得些乐趣,就这般一人静静走完她最后一段日子。
当然,在此之前,她会尽力帮顾缜改变前世侯府的结局。只当是还了她前世欠他的那份恩情。
思至此,范玉盈蓦然自嘲地笑了笑。
就冲着这份恩情,她也不能让他做了鳏夫。等她提出和离时,他应当会同意吧。
毕竟他对她,也许更多的只是贪恋她的身子而已,等她逐渐弱下去,再无法与他行房,他也自然而然对她失去了兴趣。而她……
对这样的臭男人,她巴不得早点离开他的。可巴不得呢。
大
定北侯府,葳蕤苑。
顾缜下值回来时,范玉盈还未归,穿过院子时,见西厢门窗大敞,他皱了皱眉,疑惑道:“何人在里头?”
沈嬷嬷上前禀道:“没谁,不过是昨日院里一个丫头疏忽,未关拢窗扇,夜间落了雨,打湿了里头的东西,这会儿正在收拾呢…”顾缜点点头,然透过窗扇看去,瞧见里头大大小小的箱子,器物,又问:“里头堆的都是什么?”
“是大少奶奶的嫁妆。“沈嬷嬷如实答,“大少奶奶说不必归置,故而这般放着呢。”
“不必归置?“顾缜双眸眯了眯,“为何不归置?”他的脚步已然朝西厢而去,沈嬷嬷跟在后头,并未发觉顾缜的异样,还在继续道:“这老奴也不知了,大少奶奶和世子爷您成婚的第二日,老奴去问,大少奶奶只说怎样抬来的就怎样搁着,或是觉得用不着吧。”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