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眼睛一亮,似乎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和他用法语交流起来。周予白不时点头,轻柔地检查她的伤势。孟逐一句都听不懂,只能看着他们。
“她的脚好像骨折了,我需要背她去山下的医疗中心。“周予白总结道。“嗯,救人要紧。”
他正要转身,却忽然停住。那双黑眸在风雪里认真看向她:“你没问题吧?”
孟逐一愣,雪粒扑打在她睫毛上。
她摇了摇头。
“好,我送她下去就回来找你。"周予白掏出自己的GPS传声机递给她,“记得开位置共享,别乱跑。”
孟逐伸手接过,正想道别,发顶忽然被极轻地按了一下,像是安抚。“等我。”
孟逐的脸红了。
她的视线不觉和躺在地上的女生对视。那个女生看了看周予白,又看了看她,轻声说了句:Merci。
周予白背起那个女生,身影消失在风雪翻涌的山道里。孟逐站在雪雾里,等了片刻。雪越来越大,她一没运动,身体对于冷的敏感度骤然拔高。她重新踩上雪板,继续滑行。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能见度降到了几米之内。四周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她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熟悉的雪道上。她越滑越感到不安,周围的地形变得陌生,没有了雪道标识,也看不到其他滑雪者。正当她想要停下来重新确认方向时,雪板的前刃忽然卡到了什么硬物巨大的阻力让她整个人被猛地绊起,身体失控地向前飞出。孟逐本能地想要向后仰倒来调整重心,但这个动作反而让她彻底失去平衡,开始在雪地上翻滚,最终重重地一头栽进了厚厚的雪堆里。等到翻滚停止,孟逐发现自己竞然掉进了一个天然形成的雪洞里。更糟糕的是,她的双板被什么东西卡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她试图用手去解开雪靴固定器,但厚重的雪将她的下半身完全埋住,双手根本够不到脚踝处的扣具。
恐慌开始在心中蔓延。她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每一次努力都只是让自己陷得更深。
松软的雪就像流沙一样,她越是用力,就越是被吞没。“Help--! Help--!”
她竭尽全力喊了几声,声音吹散在风雪中,立刻被无边的白色吞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暴风雪越来越猛烈,雪片如刀刃般刮过得生疼。滑道上再无任何人经过,只有风声鸣咽。
恐惧随着落进身体里寒意蔓延到全身。
是不是暴风雪导致雪场提前关闭了缆车,那还有人能够发现她吗?她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她的一生,竞然结束得这样匆忙?孟逐又喊了几声,但声音越来越微弱。随着体温的流失,她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知道这是失温的症状,如果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时间开始变得扭曲,生命在飞速流逝,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父母。叶明明在德国的单簧管表演。郑祈年和她筹备了一年多的新基金。港城的办公室剪彩。南城老家前的梧桐树。好多破碎的回忆和计划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她的手指想要抓住什么,雪却一点点埋上来,越来越冷,越来越困。好多事还没做。
好多地方没去。
好多话没说。
雪粒子扑上来,像一层一层坏掉的胶片。
还有一一
她的意识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站在祁镇的山前,抬手看表
他端着酒杯,手指转动玻璃,眼神若有所思。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带着一点笑。
为什么还是他?
为什么到要死了的这一刻,还是他?
胸口疼得厉害,眼皮越来越重。
是不是就这样了?
她想,如果就这样死掉,太可惜了。
她好想见周予白一面。
想他那双很温暖的手。想他摸我头的触感。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周予白。
他说过要我等他的。
眼前的世界晃动起来,一切变得失真。
她看见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亮着微弱的灯。她跌跌撞撞往前走,灯光却越来越远。
好冷,好困。
忽然,轰的一声,雪崩似地塌开。
有人闯进她脑海中的画面,黑色的剪影,逆光而来。一双手破开冷白,把她整个人捞起来。
剧烈的呼吸声贴在她耳边,滚烫,急促。
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大
孟逐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橘黄色的火光在眼前跳跃,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燃烧的香味。她的身体被厚重的毛毯包裹着,背后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
“醒了?”
她缓缓抬眼,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周予白怀里。男人衣襟半开,下巴和脸颊上还留着被雪镜和寒风刮出的红印。他紧紧江她搂在怀里,借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将她悟热。
“吓死我了。”
即使确认她清醒后,周予白眼底的血丝也没退去。手掌一刻不停地搓着她的手,仿若害怕那再度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