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孱弱去世了。或许艺术家都是天性敏感脆弱的,在一连串的打击下,卫平岚陷入重度抑郁之中,几乎无法生活自理,就连指挥也出了不少差错。
那段时间周予白正值高中,除了每天上下学,还得照顾父亲。卫平岚不喜欢家里有生人,因此也没有任何阿姨能分担周予白身上的重担。十六岁的少年每天凌晨五点起床,给父亲准备好早餐和药,然后去上学。放学后赶回家,做饭、收拾、喂父亲吃药、哄他睡觉。等到一切都安顿好,已经是深夜。他才能打开台灯,开始写作业。有时候卫平岚半夜会发病,坐在钢琴前一动不动,或者在客厅里游荡,喃喃自语。周予白就陪在他身边,一整夜不睡。第二天继续上学。直到高中毕业的那天。
周予白考上了港城大学,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他本来想和父亲商量,申请延迟入学,等父亲病情稳定一些再去。可那天下午,当他满心欢喜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时,卫平岚却站在门口,脸色冷漠地看着他。“你应该回周家。"他近乎决断般宣布。
“家?我的家就在这啊。“周予白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你应该回你该去的地方。"卫平岚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周淮左一直在找你,他会给你更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而你跟着我,只能跟着我这个废人一起沉沦。”
“你不是废人"周予白的眼泪掉了下来,“爸,你不是……“别叫我爸。"卫平岚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你不配,那他周淮左就配了吗?”
“但他起码可以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卫平岚开始颤抖,“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被这个家捆住,被我捆住……我就是个废物,我再也走不出来…他抱着头,神情痛苦。
“不,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周予白想去抱他,却被他推开。
“你不走,那我走。"卫平岚转身就要往外走。周予白慌了,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里?”“去死。“卫平岚说得很平静,“反正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周予白的手松开了。
他看着父亲的背影,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是在威胁我?”
卫平岚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站住!"周予白喊道。
卫平岚停下了,但没有转身。
“你走。”他说,“走了,我就不死。”
“留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们住在十二楼。
周予白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可笑。三年。
整整三年。
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放弃了一切正常少年该有的生活,就是为了照顾这个人。
可现在,这个人却要赶他走,赶他去仇人的家里。甚至用死来威胁他。
“好,我走。”
周予白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最后他只拿了一张母亲的照片和身份证就走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卫平岚还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我走了。"他说。
卫平岚没有回答。
周予白等了一会儿,心中期冀着那个挽留他的声音,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直到大门关上,他的心也彻底地关上了。
那个只拿着一张照片,红着眼眶,被迫离开家的男孩,和眼前这个平静地叙述这段过往的男人的脸渐渐重合。
她忽然明白了周予白以前那抹凉薄的底色,游戏人间,却从未有人能走进他的心房。
因为连他最爱的父亲,都选择了放弃他。
感到一阵强烈的情感攥紧她的心脏,用力将周予白抱在怀里。背上感觉到一阵湿意。周予白稍稍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唉,我说这些可不是惹你哭的。”
他揉了揉她的脸笑了,“反而该哭的是我。如果那时候我就犟着不走,或许我们俩也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孟逐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那你后来再见卫大师,是什么心情?”
周予白思索了一下,答:“我曾经以为我会恨他,可我后来看到他又重新站上指挥台上,我才发现心里没有恨,只有释然。”“他的一生就属于音乐,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他联想起母亲,让他愧疚,反而加重了他的病情。”“也许他赶我走,是对的。“他仰头看向天花板,“至少他后来活得很好,不是吗?”
孟逐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楚。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
周予白说了很多以前从未说过的事,关于周家,关于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孟逐就静静地听着,偶尔擦擦眼泪,偶尔抱抱他。让他感受到还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楼下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孟逐的回忆。“已经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周予白开了灯,才看清孟逐正环膝坐着,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他刚走近,孟逐就扑进他怀里。
“下周的音乐剧,要不咱们别去了吧。“她整个人埋进他胸里,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不去了啊?“周予白摇着她的胳膊,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