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军营内炉火燃烧。
诸多青竹被丢进篝火中,而后就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这也算是正旦特有的爆祭,主要是用来驱邪迎吉。
将士们饮酒吃肉,好不快活。
有的三五成群,高谈阔论。虽然口音不同,但聊得都一样,都在讨论今日看的节目。
“黑夫,你说这节目是真的吗?”
“楚人真的这般野蛮无礼?”
“那楚王也如此愚蠢?”
“肯定啊!”
面庞黝黑的青年理所应当的点头,他就是这些人口中的黑夫,乃是南郡安陆县人。他和季弟惊都被征召入伍,奔波千里参与伐楚。
在进攻平兴时斩下了颗首级,结果被什长抢走。就在他投诉无门时,刚好被公孙劫瞧见。帮着他讨回公道,还让他直接当了什长。
他现在管着十个人。
皆是从安陆县来的同乡。
黑夫头戴黑巾,认真道:“虽然是演绎而出,但既是丞相所安排,那肯定是真的。我方才特地问过百将,还真有晏子使楚这事。”
“那难怪楚国会被灭。”
“是啊!”
“真羡慕什长,现在都有了公士爵位。等回去后就能得田宅赏赐,还能为斗食乡吏。”
“哈哈,后面还有的打!”
黑夫得意笑着。
摸了摸怀里的柘糖。
这可是公孙劫特地赏给他的。
吃起来是相当甘甜。
他都听医师说了,此物可是相当珍贵。像失血过多的伤卒多喝些柘糖水,就能更快恢复元气。
实际上,他们先前就是楚人。
自从被白起攻下后,当地人已逐渐接受秦人的身份。黑夫作为平头老百姓,现在靠着伐楚得到公士爵位,对楚国自然是没有半分归属感。
什么楚人?
乃公现在是秦人!
类似的人其实很多。
他们靠着杀敌立功,对秦国反而是有了归属感。最起码等他们回去后,日子肯定要比先前好过的多。
……
军营内,灯火通明。
王翦美滋滋的喝着浊酒。
打下平兴后,他便将军书上报至咸阳,顺势又讨要了些好处。他还专门杀了上百头老牛,用来犒赏三军。又自平兴搜刮美酒,全都分给将士。
王翦先前打仗是从不饮酒,因为他作为上将军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可此次不同,毕竟还有公孙劫在这呢。恰逢正旦,他可得好好喝两杯。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公孙劫也能代为指挥。
“这几日天又冷了些。”公孙劫放下文书,“张苍与我说,目前急缺木炭柴火,他已让人去砍伐竹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积极筹备伤药。卢敖也没闲着,又带着些医师教导军吏些急救措施。”
“嗯?”
“将军?”
“将军?!”
“咳咳咳,老朽听着呢。”王翦尴尬笑了笑,“丞相,咱们俩当初商量好的。此次伐楚,我主要负责领兵打仗,你就负责后勤生活。”
“……”公孙劫面露无奈,只得继续道:“领兵打仗是吧?那蒙武所部现在情况如何?这几日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消息。”
王翦这才放下酒樽。
他将酒坛子放在旁边。
“丞相,这我可得好好说你。今日是正旦,军中上下都在庆祝。你也早些休息,不必如此劳心。至于蒙武,应该是还在路上。我们派的探子,想必也快回来了。”
“嗯。”
公孙劫这才点了点头。
这倒也不能全怪王翦,实在是他染了风寒,把人吓得够呛。要知道秦王政临走时可特地交代过了,公孙劫怎么出的咸阳,就得怎么回来。有任何闪失,都要唯王翦是问!
王翦能不怕吗?!
这责任他可担不起……
“报——”
“见过丞相,将军!”
“说!”
“项燕率领大军,已经抵达寝丘!”
“哈哈,果然是他!”
公孙劫顿时大喜,连忙站起身来。王翦也是恢复理智,快步行至沙盘面前。同时将赤色的凤鸟旗,插向了寝丘。
寝丘历史悠久,曾封孙叔敖之子于此。这座城邑还算重要,是通往寿春的必经之路。城防还算坚固,想要打下来可比平兴要困难的多。特别是现在秦楚已经爆发全面战争,各个城邑都紧绷着呢。
而这,也是公孙劫的小伎俩。
楚王负刍为何会相信消息是真的?
不仅仅只是昌平君的消息!
还有是他们自己的分析!
在楚国人看来,秦国攻打平兴肯定是佯攻。因为要从平兴进攻寿郢,必须得要攻克寝丘,当地的城防又很结实。派遣主力,必将死伤惨重。
所以秦国主力会选择更为开阔的城父和蕲南之地,也便于秦国的车骑行动。而楚国是想要田忌赛马,不想和秦国主力对上。那项燕就会带着主力,先抵达寝丘,然后再前出对垒。
如此,就中计了……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公孙劫就不着急进攻寿郢。
他要打的是大歼灭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