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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婉蹲下身捡书，忽然注意到廊柱后闪过一抹玄色。
她没抬头，只将沾了墨的纸页单独收好，对那侍女说：“劳烦姐姐转告才人，御药房的甘草快用完了，若她还想喝安神汤，明日记得让人送来。”
她知道沈清瑶最近总失眠，每晚都要喝加了甘草的汤药。
管事嬷嬷见了墨染的书页，正要发作，却见李太医匆匆赶来：“皇后娘娘凤体不适，要沈更衣去请脉。”
嬷嬷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沈微婉跟着李太医离去，脸色铁青。
皇后的寝殿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沈微婉刚搭上她的腕脉，就觉指下脉象虚浮——是长期服用寒凉药物的征兆。
她正要开口，却见皇后突然捂住心口咳嗽，嘴角溢出丝黑血。
“快！
传太医！”
太监们乱作一团。
沈微婉看着皇后枕边的药碗，里面残留的药渣里，有一味是过量的朱砂。
皇后被诊出中了慢性毒时，沈清瑶第一个跪在萧彻面前：“陛下，昨日微婉妹妹来过皇后宫中！”
萧彻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微婉，她的袖口还沾着药渣：“你昨日做了什么？”
“给皇后娘娘换过药炉里的炭火。”
她平静地回答，“还帮着收拾了药箱，当时淑妃娘娘也在。”
淑妃脸色微变：“你胡说！”
“奴婢没胡说。”
沈微婉抬起头，“淑妃娘娘的帕子落在药箱旁，上面还沾着杏仁粉——皇后娘娘的药里，就有杏仁磨成的粉。”
萧彻看向淑妃的侍女，那侍女顿时瘫软在地。
原来淑妃记恨皇后打压自己，竟让人在药里掺了杏仁粉，谁知皇后对杏仁过敏，本想让她生场病，却差点送了命。
风波过后，萧彻在御花园召见沈微婉。
她正蹲在花坛边，将中毒的月季挖出来——皇后寝殿的毒，就是用这种月季的根熬的。
“你早就知道？”
萧彻站在她身后。
“月季根性烈，混在药里不易察觉。”
她手里还攥着花根，“奴婢前几日在御药房的废料里见过。”
他看着她指甲缝里的泥土，忽然说：“朕的书房缺个研墨的人。”
沈微婉搬进养心殿偏殿那日，沈清瑶派人送来盒点心。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撒了杏仁碎的芙蓉糕。
侍女吓得脸色发白，她却拿起一块放在鼻尖轻嗅：“告诉才人，多谢她的心意，只是我近来忌荤腥。”
点心被赏给了浣衣局的婆子。
当晚，沈清瑶就被查出在芙蓉糕里掺了巴豆粉，虽没被重罚，却被禁足三个月。
萧彻的书房总摆着盆文竹，是沈微婉养的。
他批阅奏折时，她就坐在旁边研墨，偶尔说些药材的事——哪种菊花能明目，哪味薄荷能醒神。
“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萧彻放下朱笔，看着她修剪文竹的枯枝。
“怕的事很多。”
她将剪下的枯枝扔进炭盆，“怕配错药，怕记错时辰，更怕……”她顿了顿，“怕辜负陛下的信任。”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有修剪花枝留下的小伤口。
“那日在鱼池里，你明知是沈清瑶陷害，为何不辩解？”
“因为娘娘想看臣妾的反应。”
沈微婉轻声说，“陛下也想看，对吗？”
萧彻笑了，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笑。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像落了星子。
入夏后，太后的生辰将近。
各宫都在准备贺礼，沈清瑶解禁后格外殷勤，亲手绣了幅百寿图。
沈微婉却只备了盒药丸——是用莲子、百合、茯苓制成的，能安神养心。
寿宴当日，沈清瑶献上百寿图时，忽然掩面而泣：“臣妾绣这幅图时，总觉得头晕，怕是中了什么邪。”
她看向沈微婉，“前日去御药房，微婉妹妹给过臣妾一盒安神丸。”
太医院的人立刻查验药丸，却在里面查出了朱砂。
沈清瑶哭得更凶：“妹妹怎能如此害我！”
沈微婉站在殿中，看着那盒药丸——确实是她做的，但封口的蜡印被动过。
她忽然看向萧彻：“陛下，臣妾的药丸里加了桑白皮，遇醋会变青。”
萧彻让人取来醋，滴在药丸上。
药丸毫无变化。
“这不是臣妾的药。”
沈微婉的声音清亮，“臣妾的药里还掺了松花粉，遇水会浮起黄沫。”
试验的结果证明，药丸被调了包。
沈清瑶的侍女熬不住拷问，招认是自家主子买通御药房的杂役换了药。
太后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清瑶，叹了口气：“送到静安寺吧，青灯古佛，或许能磨磨心性。”
沈微婉回到养心殿时，见萧彻正对着那盆文竹发呆。
她走过去，发现有片叶子黄了。
“她本该有更好的出路。”
萧彻的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