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冷眼旁微小的变化。
渐渐地,海母身上的积压的雪花一点点变黑,辛星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黑色的雪花慢慢融化,露出底下半生半死的躯壳。
真是奇怪,海母的眼睛明明已经变成石块,但辛星恍惚还能看见她高傲冷漠的兽瞳。
她在泣血。
黑色的水流融入海母骨骼、残存不消融的血肉,斑点悄无声息增长蔓延,海母逐渐听到生灵孤单的回音。
它们看见死亡的蔓延,在日渐污浊的海水中失去鼻息。
它们不甘种族灭绝,固执连绵的絮语沿着海水不断下坠,落入海母周围,属于不同种族的执念溶入海母血肉。
她的意识在新生与毁灭间交错。
啪嗒——
完全寂静的深渊,辛星听见某种坚固物质碎裂的声响。
海母僵硬的身躯一半坍塌,一半鼓动,挣扎着扭动,弹起阵阵细碎的沉积物,无数细小长着狰狞面孔的光影朝她扑去,却是将自己喂养入海母口中。
霎那间,明灭的光影中分割出无数个我,无数个你,无数个我们。
她们似死犹生,一半挣扎一半陨落。
可怖的血肉像凭空被无形的力量抬起,黯淡的石块被海水洗刷,重新变得光滑,宛若鲜活的眼珠,只剩半截的残躯苏醒。
光的那面塑成辛星的身体,她终于来到选项的面前。
辛星注视复活的海母,毋庸置疑,这就是成为污染源之前的海洋,也就是——她需要挽救杀死的对象。
她的双眼看向前赴后继的游鱼,和群体污染不同,它们没有实体,只有简单线条勾勒的外表,一触即碎。
这些游鱼拼尽全力,只为填满海母残缺的意识,给她,给海洋,灌输族群不断的执念。
至此,海母碎裂。
鱼母降生。
高大的鱼母伫立在辛星面前,她的外皮只覆盖一半身体,另一半森冷的白骨被无处不在的海水包裹侵蚀,她空洞的眼眶黑黝黝看着辛星。
“海洋本不该衰亡,我曾遇见她的繁荣。”
鱼母似乎并不惧怕辛星,毕竟她还没胳膊长,水波随着鱼母的胸腔震动,辛星迫不得已暂停靠近,但她注意到鱼母新生的血肉和骨骼并不贴合,隐约可见脱落的痕迹。
“海灵想要重塑海洋,它们所有,无论存活还是死亡,都在渴望重回熟悉的海洋。”
鱼母张开双臂,“我要实现它们的愿望。”
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声线平稳毫无起伏,比起新生,更像是被操纵的傀儡。
辛星一点点靠近,她抓住鱼母断开血肉里往外探出的血丝,坚韧扭动的红线张开口器,跃跃欲试想要咬穿辛星的脖颈。
辛星张开手掌,用指间连接的蹼阻止血线的贪婪。
她注视失去心脏,失去双眼的鱼母,辛星轻声呼唤:“母亲。”
辛星的声音平静,没有孩子对母亲该有的濡慕,但鱼母仿佛被卸下全身防备,她断开的肢体血腥可怕,海水中纵横交错的血线吞食养分。
唯独鱼母的笑,柔软安宁。
辛星知道,鱼母的温情不是对自己,是对人鱼子。
她仰头看着高大的鱼母,一时之间,辛星难以分辨心底的情绪。
鱼母诱导泰伦斯的直接死亡,加速海洋一同堕落,成为强大的污染源。
她该仇恨鱼母吗?仇恨到死仍旧庇佑海洋的万灵之母?
海灵为什么悲伤,群体污染为什么会触发,泰伦斯为什么一次次执意寻求死亡,为什么藏身子母棺,为什么她与她,她们与它们,要和房角石建立难以斩断的链接?
因为大海生生不息,寻求希望的执念深入每一个存在的污染。
她们构建层层枷锁,既为束缚自己,也为束缚海洋必死的结局。
直至房角石陨落,人鱼种落入光下。
种群不存,生灵永寂,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堕落的黑暗,莫大的悲伤席卷整片荒芜的海域,海灵复生抵达至高处。
只为告诉海母,曾经为海洋死去的万灵之母——归乡。
鱼母死寂的气息越来越靠近,辛星却不躲不避,她已经知晓鱼母的心结,知道化解鱼母执念的办法。
辛星张开手掌,主动触摸鱼母断开的崎岖不平半身,掌下的触感坚硬干涸,看见的浮动血肉不过是……是鱼母为海洋耗竭的心血。
辛星仰头,抑制不住的泪水滑落荒芜的深海,鱼母维持主动拥抱的姿势,她的骨骼不复坚硬,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窟窿。
鱼母早在难以计数的时间里献祭自身,海洋每一次呼吸,高塔每一次颤动,都是在消耗她的力量。
污染化作虫虱,啃噬她的躯壳,诱导她的意志,让她疲于奔命,一次次为海洋的复苏牺牲全部,实则加深海洋的污染。
纵使潮汐翻涌,仍有海浪平息,变成死水的一天。
污染的气息太过浓烈,辛星忍不住咳嗽,她的尾巴爬上十几颗细小的藤壶,细小吵闹的啃噬声试图搅动她的神经。
辛星闭上眼,回想天空徘徊的海灵模样,她抓住手里探头探脑的一条血线,血线在她手中绕城一团,组成鱼类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