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样,和研讨会又有什么关系?”
孙朝阳:“老迟,《平凡的世界》固然非常伟大,但有个问题,写作手法很传统。不不不,应该说很扎实,很厚重。就好像是银幕的画外音,娓娓道来。有好像是冬天里河面上的冰,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但下面却是奔涌的激流。这样的写作手法传承自柳青、赵树理,归根溯源,来自矛盾、老舍,甚至是曹丕的《典论》,是文学的王道。但老迟你别忘记了,我们现在正处于文学的大变革时期。这样的写作手法,很容易被归类到老迈、落后里面去。”
迟春早好像意识到什么,眉头紧锁起来。
孙朝阳:“老迟,我今天就把话说透吧,文学圈里每过几年就有一个热点,也必然会影响到相关的从业人员。比如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流行的是伤痕文学,杂志社对这种题材的作品也是一路绿灯。如果你写其他题材,过稿却要难上一些。现在是一九八六年,现在的风向是什么,是探索小说。你的作品越是稀奇古怪,越是得大伙儿的欢心。相反,如陆遥这种传统文,却是要被打倒的。”
“老迟,到时候,陆遥的作品研讨会一开。我担心评论家们看《平凡的世界》写法太传统,在会上一通批判。老陆这人我了解的,他对这部作品可谓是耗尽心血。一生悬命的作品,如果被人说成一文不值,精神上会受不了的。我的意思是,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骂他一顿。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估计也不会那么生气。有了你这一通批判,将来再在研讨会上被人批评的时候,他事先也有了个提防,心理那道关也容易过。”
迟春早顿时抽了一口冷气,猛一拍额头:“倒是忘记这一点了,朝阳,今年的文坛,我说句不客气的话,用四个字可以概括‘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