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留影珠,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事情兜兜转转又绕回到了留影珠上,他怎么都感觉白玉京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若是陛下真的看了那枚留影珠,今日朝堂上站着的六成以上的官员都要受罚。
且不说争夺《独占花魁》一曲之时,众人疯狂竞价的场面。
单单是百官狎妓这一条,都足以让陛下雷霆震怒。
白玉京这话哪里是说给陛下听的,分明是说给他们听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率先出列道。
“陛下,臣认为此事……于情、于理、于法,白玉京实乃无罪,请陛下圣裁。”
百官也听出了白玉京话中的威胁意味,纷纷跟着附和。
“那藤原清河蛮横无理,公然掌掴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白世子此举,实乃扬我国威,壮我声势。”
“世子卫我律法,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于朝堂!”
一时间,为白玉京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紫宸殿。
这些平日里因为党争而互相攻讦的官员,此刻为了自保,竟异口同声地为同一人求情。
藤原星璃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的兄长是尊贵的皇子,岂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官可比?
可律法被白玉京用得滴水不漏,百官众口铄金,她只感到一阵彻骨的无力。
“你、你们……”
龙椅之上,赵厚琮面色由青转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着下方那些平日里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臣子,此刻却为了一枚留影珠,合力将他逼到了墙角。
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从未感到如此憋屈,仿佛整个朝堂都在与他为敌。
哪怕心中再不甘,百官劝谏,他也无力再扭转局面。
赵厚琮从几乎咬碎的牙缝之中,艰难地挤出一句。
“此事到此为止,白玉京无罪,退朝!”
然而,就在他拂袖起身的瞬间,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
赵厚琮霍然转头,目光冷冷地盯着白玉京,周身的恐怖气息险些无法压制。
“还有何事!”
百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从早朝开始,白玉京就始终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是真的怕了。
白玉京面对帝王盛怒,依旧从容不迫。
“臣,昨夜蒙受不白之冤,身陷囹圄。
虽蒙陛下圣明昭雪,然心中仍感戚戚。
臣只求一个公道以慰此心,亦正天下人视听。”
嚯!
百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陛下已经退了一步,白玉京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此子怎么敢的啊!
赵厚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白玉京,声音都变了调。
“难道你还想要朕下罪己诏不成!”
白玉京深深一揖:“臣不敢。”
赵厚琮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咆哮出声。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白玉京抬起头,朗声道。
“臣,恳请陛下赐天子剑!
臣愿凭此剑,代天巡狩,替陛下斩尽天下不公之事,扫清寰宇奸佞之徒。
让四海皆知,陛下乃圣明之君,法度严明,恩泽浩荡!”
嘶——
众人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玉京。
天子剑,代天巡狩,他到底想干吗?
到了此刻,他们才突然回过味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难道他从打死藤原清河的那一刻起,心中盘算的就不是如何脱罪,而是索要这代表无上权柄的天子剑?
此子之心机,竟深沉缜密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回想起他从朝会开始到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象是在精心编织一张大网,最终的目标显然就是天子剑。
此刻,所有官员心中都只剩下同一个念头:此子,万万不可招惹!
赵厚琮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他感觉自己不是皇帝,而是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漫长的沉默后,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字。
“准!”
话音刚落,他便再也压制不住胸腔内翻腾的气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身体晃了晃,颓然跌坐回龙椅之上。
“陛下!”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
凤临殿。
听完了上官有容的禀报之后,第五璇玑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老家伙真的被气吐血了?”
上官有容略微垂首,怕是也只有贵妃娘娘敢称陛下为老家伙。
“千真万确,据说陛下是被抬出的紫宸殿。”
第五璇玑笑着摇了摇头,讥讽道。
“就这心性还一心向道,潜心修行,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