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东暖阁内,一夜的旖旎缱绻随着红烛燃尽而渐渐沉淀。鎏金烛台上,凝结的烛泪层层叠叠,如同琥珀般记录着昨夜的温情与炽热,无声地诉说着那不足为外人道的甜蜜。初夏的晨曦,带着一丝清冽的凉意,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窗棂上精致的“囍”字剪纸,在室内洒下斑驳陆离、柔和而温暖的光斑。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助兴安神的合欢香的气息,与一丝若有若无、源自肌肤相亲的旖旎暖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属于新婚清晨的、私密而慵懒的氛围。
慕容云泽先于怀中人醒了过来。多年严苛的帝王生涯,早已将他的作息锤炼得如同精准的刻漏,即便是在大婚翌日、经历了酣畅淋漓的洞房花烛夜后,那根深蒂固的生物钟依旧在惯性的驱使下,准时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他没有立刻起身,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落在枕畔之人恬静的睡颜上。
夏玉溪还在沉睡着。浓密卷翘的长睫如同两弯墨色蝶翼,在她莹白如玉的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随着她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昨夜,激情未褪尽的淡淡红晕,如同宣纸上晕染开的胭脂,为她清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初为人妇的娇媚与慵懒。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似乎正沉浸在一个无比甜美的梦境之中,那梦境里,定然充满了幸福与安宁。一头乌黑亮丽、如同最上等绸缎的青丝,有些凌乱地铺散在绣着鸳鸯戏水、并蒂莲开图案的大红枕面上,黑白红三色对比鲜明,更衬得她裸露在锦被外的肩颈肌肤莹白胜雪,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镌刻进心底最深处。褪去了昨日大典之上那身沉重凤冠祎衣所带来的极致威仪与距离感,此刻沉睡中的她,仿佛又还原成了那个他珍藏在心底多年的、纯净无暇、灵秀美好的少女模样,却又因经历了昨夜最亲密的结合,自然而然地增添了几分属于成熟女子的、难以言喻的娇媚风韵与松弛感。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而踏实的满足感,混合着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宁静幸福感,如同温热的泉水般,缓缓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浸润着他那颗因常年处于权力漩涡中心而时常紧绷甚至冰冷的心。这是他的妻,他明媒正娶、天地祖宗见证、名正言顺携手一生的皇后,是他在这孤寂的帝王路上,最终寻得的、可以全然信赖与托付的港湾。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蕴含的情感太过浓烈,又或许是新婚之喜让她的生物钟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夏玉溪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如同被微风惊扰的蝶翼,缓缓地、带着些许迷蒙地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视线尚有些模糊,意识还未完全回笼,便直直地撞入了枕边人那双深邃如海、此刻正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与温柔的眼眸中。她先是一愣,随即,昨夜红绡帐内那些令人脸红心跳、极致缠绵的旖旎画面,如同潮水般汹涌地涌入脑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她心尖发颤。瞬间,她白皙的脸颊如同被最烈的胭脂浸染,飞起了两片绚丽的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羞得她下意识地就想缩进温暖的锦被里,将自己藏起来。
“醒了?”慕容云泽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磁性,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性感。他手臂收紧,将她柔软温香的身子更紧地圈在自己怀中,阻止了她那鸵鸟般的“逃亡”行为,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陛……陛下……”夏玉溪声如蚊蚋,几乎细不可闻,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节奏和透过薄薄寝衣传来的灼热体温,心中如同打翻了蜜罐,既充满了巨大的甜蜜,又混杂着新婚女子特有的、难以抑制的羞涩与无措。
“还叫陛下?”他故意逗她,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眼中闪烁着戏谑而宠溺的光芒,“礼已成,洞房已过,该改口了,我的皇后。”
夏玉溪的脸更红了,仿佛能滴出血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过于炽热的目光,嗫嚅了半晌,才用极轻极轻、带着颤音的声音,如同初学啼鸣的雏鸟,怯生生地唤道:“夫……夫君……”
这一声“夫君”,虽轻虽怯,却如同最柔软的羽毛,带着无限的依赖与信任,轻轻搔过慕容云泽的心尖,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让他心潮一阵难以抑制的荡漾。他低头,在她光洁饱满、还带着睡意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温柔而珍重的吻,如同盖下永恒的印章,“嗯,娘子。”
简单的称呼变换,从象征君臣尊卑的“陛下”、“臣妾”,到寻常夫妻间最寻常不过的“夫君”、“娘子”,却仿佛瞬间打破了所有无形的壁垒,拉近了最亲密的距离,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亲昵与温情,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能触动人心。两人相拥着,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静静地享受着这独属于新婚清晨的静谧而美好的时刻,谁也没有再说话,只听得见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清脆的鸟鸣,却仿佛已在无声中诉说了千言万语,诉尽了所有的深情与承诺。
按照大胤祖制,帝后大婚,皇帝享有三日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