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道,“一会儿会社的车会送我们过去,你先去领套制服。你的主要任务是避免职业暴露,别的暂时就打打下手,听我指挥。”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量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最终开了口:
“就算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只要记住三个‘不’——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问。”
“总之,哪怕真的看到听到了,也尽量别受影响。”
……怎么神秘兮兮的!
黎初的好奇心完全被勾引起来了,但看样子,他并不准备为此解惑——至少不打算在这里解惑。
她的行李箱暂时寄存在会社里,他们找仓管领了制服,一套是谢云帆现在穿着的那种员工日常便服,另一套是全身式化学防护服,很厚实的几层,附带防护面罩和胶鞋,俨然要从头包到脚。
无人专车就停在会社门外,在确认预定的两位员工都已到位后,它缓缓向着外面驶去。
谢云帆算是照顾新人的类型,手把手指导着黎初怎样套上防护服。收紧袖口时,她发现卡扣正好吸附到左腕。剥开卡扣,里面是两个圆形的注射孔。
“它会自动识别你的血管位置。”谢云帆解释说,“给紧急情况准备的,一般用不上。”
比起黎初知道的那种医用防护服,安净会社这款防护服所用材料厚实又轻盈,关节处的锚点也都有附着功能,贴合在身上毫无笨重之感,别说拖地擦洗了,连做更复杂的动作应该也不在话下。
黎初戴好半透明的防护面罩,将覆盖在上面的长条不明物按照位置对准眼部,才发现那是一条柔软的显示屏。
嚯。
完成瞳孔认证之后,这块长条形的漆黑屏幕就转为透明,像镜片那样清晰地显示出车内景象。黎初稍微晃晃脑袋,看到视野内迅速用红线圈出了几块污渍和鞋印,还随着佩戴者的摇晃而灵活地变换位置,相当方便明了。
“要去的是诺维生命工坊。”谢云帆说,“听名字就知道了吧,生命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这会儿听到老东家的名字就像再婚要在离得很难看的前夫家办酒席,黎初沉默了。
“说是子公司,其实只负责人类制品的分销。有个男性员工在半开放式办公室吞枪自杀。”
“……什么制品?”
“人类制品。”谢云帆以为她没听懂,重复了一遍,然后就接着说道,“咱们的工作内容是清除痕迹和废弃用品,清洁剂和拖把什么的都在后备箱,等会儿帮忙搭把手。”
无人车丝滑地泊入门口车位,谢云帆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盖拿出一应工具。黎初跟在后面,帮着提两桶清洁剂,同时偷偷打量了一下它们的外包装。
不出意料,这应该是安净自己调配的特制清洁液——用来派这种用途的清洁剂也很难在市面上流通——上面贴着“安净特殊处置会社”和“绝密”的标签,桶身也是不透明的塑料材质,透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神秘感。
诺维生命工坊是幢独栋小楼,无愧于是生命集团旗下产业,风格和总部如出一辙——浅蓝、透彻、流水般的线条,哪怕跻身在平民阶级的商业区也掩盖不住非同一般的气质。
黎初是见识过生命集团的,所以这装潢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换作旁人就不一样了,路人经过时总忍不住要多瞄小楼两眼,继而端详他们两个的打扮,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坊现在是封锁状态,谢云帆旁若无人地掏出钥匙卡解锁大门,带她乘电梯上了二楼。
厅门缓缓在眼前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蹭得蜿蜿蜒蜒的血迹。
血迹延伸到某扇门后消失了,虽然面罩隔绝了气味,但以那发黑的色泽和中间掺着的浅淡部分——标识镜自动分析为脑脊液——就想象得到腐败得有多严重。黎初其实不太想知道旁边那些圈出来的还蠕动着的白点点是什么,耐不住面罩非要告诉她。
“不是吞枪自杀吗?”她问,“怎么……”
到处都是?
“听说死前还爬行了一段距离,所以员工在咱们处理完之前都改为居家办公。”谢云帆说,“走吧。”
黎初有点微妙。
她一时说不上这微妙感源于何处,只能断定为直觉。而走在前头的谢云帆已经打开了目标的那扇门,她也就跟了过去。
如果走廊还是触目惊心,这间办公室里的景象就用惨烈都不足以形容了。
面罩护在耳朵上,不过声音不比气味,只是显得沉闷了一些,耳边依然能听闻到虫类聚集时薄翼震颤出的嗡嗡声。
这里早就成了食腐昆虫的天堂,天花板上还留有一大团喷溅状的血迹,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发黑了。对应的那个工位周围也是满目狼藉,鱼子酱似的蛹壳堆积在侧,小块小块地黏成团结着的囊肿。
蝇虫密密麻麻地在靠椅和桌面攒动,偶尔看得见藏在缝隙间的液体干透之后的渍痕。那道人形污染痕完整地印在上头,标识出死者最后的印记。
“……”
黎初突然明白了那微妙感来自何处。
——如果尸体腐烂在这里,那在外面爬来爬去的又是谁?
难道死者临死前出去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誓死不离岗,与工作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