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染血的绷带上镀了层刺目的金。他忽然抬手,颤抖的指尖抚上澹台凝霜泛红的眼角,眼底翻涌的疼惜几乎要漫出来:"那就砍了吧。"沙哑的嗓音裹着破碎的妥协,仿佛咽下了千言万语。
澹台凝霜任由那带着血腥气的掌心贴着自己冰凉的脸颊,唇角却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青篱,安排人通通进宫。"她的声音清脆如冰裂,惊得殿内众人呼吸一滞。窗外栖鸟振翅而起,扑棱棱的声响撞碎了凝滞的空气。
青篱垂首应命,广袖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将地上未干的血迹吹得晕染开来。十余个男子面面相觑,有人攥紧了腰间玉佩,有人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
"澹台凝霜!!!"萧夙朝猛地撑榻而起,绷带上的血如绽开的红梅,顺着苍白的手背蜿蜒而下。暗金色凤目猩红如兽,却在触及她眼底倔强的泪光时,化作满腔无处宣泄的痛楚。
"本宫在呢,耳朵没聋。"澹台凝霜背过身去,指尖划过屏风上的并蒂莲纹,生生将那对纠缠的花茎抠出几道裂痕,"那个银灰色挑染的,给本宫端茶倒水。"
"我有名字,我叫"染着银灰的男子梗着脖子开口,却被她轻蔑的冷笑截断。
"重要吗?"澹台凝霜回眸,眼尾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妖冶如血,"给萧夙朝说去——"她故意加重"正宫"二字,字字如刀,"毕竟他是统领六宫的宸曜帝,往后你们的月例、侍寝牌子,可都攥在他手里呢。"
萧夙朝踉跄着扶住妆台,指腹擦过她方才扣碎的并蒂莲纹,木屑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你确定要这般羞辱朕?"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暗金色凤目蒙着层猩红的雾,倒映着她身后噤若寒蝉的男宠们。
澹台凝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护甲,鎏金镶玉的指尖划过青篱递来的宫籍册:"还没说完呢。"她突然将册子甩向萧夙朝,宣纸簌簌飘落如惨白的蝶,"青篱,自此以后本宫的男宠都归陨哥哥管——"尾音拖得极长,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包括生死。"
"好,澹台凝霜,你够狠。"萧夙朝接住散落的宫籍,指节捏得纸张簌簌作响。绷带下的伤口再次崩裂,血珠顺着袖口滴在"男宠名录"的朱批上,晕开狰狞的红。
"比起陛下算不得什么。"她转身走向琉璃榻,广袖扫过青玉案几,将昨夜他写的谢罪诏书扫进满地狼藉,"毕竟陛下当年亲手给慕嫣然戴上凤冠时,可比这狠多了。"
"你看清楚,朕是你的夫君!"萧夙朝突然暴喝,震得梁间的鎏金宫灯都晃了晃。他扯下渗血的绷带,露出狰狞的剜心伤口:"这道疤还没结痂,你就非要往上面撒盐?"
"嗯,左右都是怨偶。"澹台凝霜撩起鬓发,颈间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晃,"本宫未曾嫌弃陛下脏,陛下就别计较本宫的这些得失了。"她突然摘下项链,白玉坠子在掌心转了个圈,"要本宫原谅你也可以——"凤目斜睨着他,"绾发会吗?喝酒会吗?"
"会。"萧夙朝几乎是立刻回答,暗金色眼眸里燃起希冀的光。
冰凉的簪子被拍进掌心,刻着并蒂莲的玉簪还带着她的体温。"给我绾发。"澹台凝霜背对他坐下,青丝如瀑倾泻在鲛绡裙摆上。余光瞥见瑟瑟发抖的男宠,她冷笑出声:"做男宠的,看见正宫在这儿连这点儿自觉都没有?"
"你说要朕干嘛朕就干嘛。"萧夙朝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拨开她鬓边碎发,簪子却在半空停住——伤口崩裂的血正顺着腕骨滴在她发间,"只求你给朕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机会?"澹台凝霜突然起身,将珍珠项链狠狠抛进殿前莲池。玉坠子坠入碧波的瞬间,惊散了满池锦鲤:"捡回来。"她倚着朱漆廊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若捡不回,便永远别上来了。"
萧夙朝苍白的指节紧攥着床幔,绷带崩裂处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宛如破碎的红梅。他望着澹台凝霜决然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无声地转身。玄色龙袍未系腰带,松垮地披在身上,三步并作两步踏入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幕。
池水泛起层层涟漪,萧夙朝单薄的身影瞬间被吞没。冰凉的池水灌进伤口,刺痛如无数银针在血肉间游走,可他却顾不上这些,睁大眼睛在浑浊的池水里摸索着那条珍珠项链。雨滴砸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发梢滴落的水珠混着池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澹台凝霜站在廊下,广袖掩住微微颤抖的指尖,凤目死死盯着池中沉浮的身影。"青篱,看着陛下在池子里待上半个时辰,再让他上来。"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睫毛却不受控地轻颤。
青篱望着自家女帝泛红的眼眶,轻声叹道:"您是爱陛下的……"
"让他长个教训!"澹台凝霜猛地转身,发间银铃剧烈摇晃,惊起廊下栖着的白鸽。她盯着案上萧夙朝未写完的血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把那些男宠带回萧国,让他们多住些时日。"话音落下,一滴清泪悄然砸在宣纸上,晕开未干的血迹,宛如她破碎又执着的心事。
雨越下越大,池水翻涌,萧夙朝终于攥住了那条珍珠项链。他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却将项链紧紧护在胸口,仿佛那是他余生的救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