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撑在软椅扶手上,将她圈在自己的阴影里。他眼底翻涌着惊怒与痛惜,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像带着冰碴:“你告诉朕,每次承宠过后,朕何曾离开过你半步?夜里守着你睡,晨起亲自看你梳妆,朕倒想问问你——你是如何躲过朕的眼睛,日日喝那避子汤的?”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眼眶泛红:“澹台凝霜,你就这么不想再给朕生个孩子?还是说,在你心里,朕和这满殿的荣华,终究抵不过你那点不想再受苦的私心?”
澹台凝霜被他掐得下颌生疼,眼底却燃起一簇倔强的火苗,猛地挣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嘶吼:“我不要!我不要怀!”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指尖死死攥着旗袍下摆,指节泛白:“你忘了前几胎我是怎么过来的?次次难产,次次在鬼门关前打转!我是神尊,是曾经统御一方的女帝,不是只会给你生孩子的容器!我不要最后落得个难产而死的下场!”
泪水终于冲破眼眶,顺着脸颊滚落,她仰头望着萧夙朝,声音里满是绝望的质问:“你眼里只有能不能再添个女儿、添个儿子,何曾想过我能不能活下来?!”
萧夙朝被她吼得心头一窒,喉结滚动着,语气软了几分,却仍带着不甘:“可你喝避子汤之前,就不能同朕商量一句吗?朕难道会逼你……”
“商量?”澹台凝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笑出声,眼泪却掉得更凶,“你会同意吗?在你心里,腹中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只是草芥吗?”
她步步逼近,直到两人鼻尖相抵,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诛心:“萧夙朝,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还是说,你爱的,从来都只是那个能给你生儿育女的皇后?”
殿内的暖炉明明烧得正旺,却仿佛有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冻得人骨头生疼。萧夙朝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萧夙朝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却被澹台凝霜偏头躲开。他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指节微微颤抖:“朕知道爱不是索取,是付出。当年朕遣散后宫,废黜六院,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安心?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朕独宠皇后,为此挨了多少言官的唾沫星子?”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朝堂上的事能让朕怒不可遏,可在你面前,朕何曾摆过半分帝王的架子?朕永远是你的陨哥哥,护着你宠着你,这些年,对还是不对?”
澹台凝霜咬着下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那些年的宠爱并非作假,他确实把能给的都给了她。
萧夙朝见她点头,语气却更添了几分执拗:“既如此,你喝避子汤,合该跟朕说一声才是。朕何时说过不准?可你瞒着朕,背着朕偷偷喝,这又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朕,还是觉得朕会逼你?”
“我不是信不过你……”澹台凝霜的声音哽咽着,终于抬起泪眼,“我只是真的不想再怀了。你以为我怕的是朝臣的唾沫星子吗?我怕的是他们给你施压。”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你的那些朝臣,一个个精得跟狐狸似的,不敢对你有半句怨言,便只会把矛头对准我。他们会说,皇后身子孱弱,却霸着后位不让;会说,后宫常年无新人,致使皇家子嗣单薄,皆是皇后这毒妇善妒所为。”
“我不怕他们嚼舌根,”她望着萧夙朝,眼神忽然亮了亮,带着一丝固执的温柔,“我知道你会护着我,刀山火海你都肯为我闯。可我怕啊,怕他们日日在你耳边念叨,怕他们用‘江山社稷’‘皇家香火’逼你,怕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殿内静得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气声,暖炉里的炭火噼啪响了一声,映得萧夙朝的脸色忽明忽暗。他望着眼前这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在替他着想的女人,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涩。
萧夙朝猛地直起身,手背青筋突突直跳。方才眼底的痛楚骤然被一层寒冰覆盖,连声音都淬着凛冽的戾气,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令百官闻风丧胆的帝王。
“暴君?”他低低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寒意,“真当朕这‘暴君’的名声是朝臣们空口白话编出来的?”
话音未落,他扬声朝殿外喊:“江陌残!”
守在殿外的暗卫统领应声而入,单膝跪地:“臣在。”
萧夙朝的目光扫过澹台凝霜煞白的脸,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冰:“去太医院,端一碗堕胎药来。”
“陛下!”澹台凝霜猛地从软椅上站起,裙裾扫过地面的锦毯,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方才还带着泪痕的眼瞬间睁得滚圆,“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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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夙朝却没看她,只盯着地上的江陌残,加重了语气:“现在就去。告诉太医院的院判,用最烈的药,朕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江陌残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大气不敢出。他伺候帝王多年,自然知道陛下这话里藏着雷霆之怒,可看皇后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又实在不敢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