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残刚付了药钱,转身就看见他这副模样,眉头微蹙。他将药包塞进怀里,沉声道:“能走吗?”见萧清胄抿唇不语,又补充道,“方才已经给陛下通了信,陛下说,让属下先带您去养心殿偏殿等着,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见您。”
“养心殿……”萧清胄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惶恐,有期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挣扎着想要下床,脚踝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一旁收拾药箱的老大夫见状,连忙出声阻止:“哎,这位爷还是让旁人扶着吧!”他指着萧清胄身上的伤口,满脸严肃,“您这伤口刚上好药,皮肉都还没长合呢,稍一使劲就容易裂开。要是再感染了,那可比现在烧得糊涂还要麻烦,弄不好……可是要坏性命的!”
江陌残闻言,上前一步,自然地架住萧清胄的胳膊。入手处一片滚烫,隔着破烂的衣袍,都能摸到对方身体的颤抖。他放缓了语气:“走吧,我扶你。”
萧清胄没有拒绝,只是垂着眼帘,任由江陌残半扶半搀着往外走。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伤口处的疼痛混着彻骨的寒意,让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通往皇宫的路很长,石板路上的积雪被车轮碾得咯吱作响。萧清胄望着远处宫墙顶端那抹沉沉的夜色,忽然低声问:“我哥……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江陌残目视前方,声音平稳无波:“陛下的心思,属下不敢揣测。但您既来了,总要亲自听他说才是。”
萧清胄没再说话,只是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那是小时候萧夙朝给他刻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胄”字。他不知道这半块玉佩,还能不能让兄长念起半分旧情。
江陌残扶着萧清胄踏入养心殿偏殿时,殿内早已燃着暖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几位太医正围着一张软榻低声商议,见他们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给荣亲王仔细看看。”江陌残将人扶到榻边,对着为首的太医吩咐道。他退到一旁,目光落在萧清胄苍白的脸上——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战神王爷,此刻褪去了所有锋芒,倒像株经了霜的草木,透着股摇摇欲坠的脆弱。
太医们刚解开萧清胄的衣襟,殿外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夙朝掀帘而入,玄色龙袍上还沾着些微寒气,显然是刚从内殿过来。他从夏栀栩手中接过一个莹白瓷瓶,瓶身小巧,隐隐能看见里面蜷着两只通体赤红的虫豸,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倒是命大。”萧夙朝走到榻前,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眼神落在萧清胄脸上时,听不出喜怒,“这个,认识吗?”
萧清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瓷瓶,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紧蹙:“这是……?”看着那虫豸的形态,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子母同心蛊。”萧夙朝淡淡道,将瓷瓶放在矮几上,“一年前你逼宫那日,言行举止异于常日,事后朕才查到,是有人在你饮食里下了这蛊。母蛊受控于人手,子蛊在你体内,能扰人心智,催发贪念暴戾。”
他顿了顿,看着萧清胄震惊的神色,继续道:“你回来的事,朕没瞒着霜儿和阿岳。霜儿心软,说你定是受了蛊惑;阿岳虽不情不愿,却也没再提旧事。”
萧清胄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那句“对不起”堵在舌尖,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夏栀栩。”萧夙朝扬声唤道。
侍立在旁的夏栀栩立刻躬身:“奴才在。”
“去把当年怂恿荣亲王的那几个谋士抓来,连同养蛊的幕后之人,一并查清。”萧夙朝的声音陡然转厉,“朕要知道,是谁敢在皇家血脉里动手脚。”
“奴才遵旨。”夏栀栩领命退下。
萧夙朝又看向江陌残:“传旨,恢复萧清胄荣亲王身份,俸禄仪仗照旧。”他顿了顿,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暖意,“这是朕的乖宝儿的意思,她说……一家人,总要给个改过的机会。”
萧清胄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泛红。他望着萧夙朝手中那瓶子母蛊,再想起一年前自己失控时的疯狂,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原来那日的荒唐,并非全是自己的错,而那个被他深深伤害过的女子,竟还肯为他说一句好话。
“哥……”他声音哽咽,刚想起身行礼,却被太医按住——伤口在方才的震惊中又渗了血,染红了刚换的绷带。
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澹台岳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手里还举着张黄纸符咒,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姐夫!我可算找着你了!”
他几步冲到萧夙朝面前,把符咒在他眼前晃了晃:“刚才在饭桌上,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转头对我姐就柔情似水,那态度差得天上地下,你老实说,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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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夙朝没说话,他更来劲了,踮脚就要把符咒往萧夙朝脑门上贴:“没关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舅子我这就帮你镇镇邪,保准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