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谢云澜深夜踏着月色而来。他刚到摄政长公主府门前,便见杨嘉仪已提着裙摆快步跑了出来匆匆忙忙的杨嘉仪,连外衣都未来得及披上。单薄的衣衫,被风一吹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身上。“师兄!”
杨嘉仪一把抓住谢云澜的衣袖,眼中绽放出的充满希翼的光亮的惊人,她的指尖用的力量很大,微微颤抖着声音问着谢云澜:
“可是知韫有救了?你知不知道,我日日都盼着你的回信……”
杨嘉仪的话还未说完,她的声音就已哽住,眼眶倏地红了。
谢云澜微微皱着眉,面色略有些凝重:
“我方才,从镇远将军府过来……你不是……”
谢云澜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杨嘉仪,此刻的她一脸的疲惫之意,眼中都是对沈知韫的关心和心疼。与沈知韫口中那个“纵情声色”的长公主判若两人。
杨嘉仪自然知道谢云澜要说什么,她突然打断他,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知韫他和你怎么说?说我沉迷于男色?还是说我与宋言初旧情复燃?
他以为他与雪落串通、和崔嬉故意亲密演给我看的情愫,能骗我多久?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既然能让雁书给他传递公主府的消息,我自然也能知道他的情况。”杨嘉仪松开谢云澜的衣袖,转身望向镇远将军府的方向:
“我与他,也算是两世夫妻。无论感情如何,却也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杨嘉仪突然轻笑一声,一脸的无奈与委屈:
“说到底知韫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他以为与我和离,又作出一副绝情的模样,便能让他在离开我之后,我不那么伤心心难过。
他的想法过于天真,有些感情、有些人……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替代品。”
谢云澜沉默片刻,犹豫着问她:
“所以,你真的爱上了沈知韫?”
“不然呢?还有假?”
杨嘉仪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残月:
“一开始我也以为我对他都是因为感激,因为前世他救我而死的感动,自那日宋言初与我说起,我想了很久……
其实我早就在和他的日日相处中,真的喜欢他爱上了他。和他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很安心……”杨嘉仪沉浸在对沈知韫的回忆中,她如此也不过是想在沈知韫最后的日子里顺了他的意,让他能够安心地离开。
谢云澜微微一怔,眼底的复杂难以掩盖。他尚未从杨嘉仪的通透中回神,便听她问着自己:“师兄,我知道天章阁有改命之术……可不可以……”
杨嘉仪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袖,看着谢云澜等着他的回答:
话音还未落,谢云澜骤然抬手,三枚铜钱在他的掌心来回翻滚,铜钱相撞的声音,截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
“不可以。”
杨嘉仪瞳孔一缩,天章阁秘术,是她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
夜风忽烈,谢云澜的面色愈发肃冷,他看着杨嘉仪一字一顿:
“因为……沈知韫早已用过了。你可是忘了,在观星台……
你不是通过浮生引看到了沈知韫为你求得重生的影像吗?”
杨嘉仪身形一晃,自然是想起来了。
“可我还可以啊……”
“你不可以,重生后你本就是被改命之人,你又如何去改别人的命?”
杨嘉仪的最后一丝希望,在谢云澜话音落下的瞬间崩塌。
她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无声的落着眼泪,突然间她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从小声抽泣到撕心裂肺,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生气一般。
谢云澜静静地看着她,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他等她的哭声稍缓,才轻声道:
“我只能给他三日安康,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你,要不要去见一见他?”
杨嘉仪抬起哭花的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谢云澜。她的肩膀仍在微微颤抖,声音哽咽:
“师兄,不是我不见他. ....是他不愿意见我啊. ..…
这些日子,我总是想尽办法去偷看他,一次都没成…”
杨嘉仪连退几步,靠在了冰冷的廊柱上。
柔和的月光下,她脸上的泪痕看的很是清晰。
谢云澜叹了口气,向前走一步靠近杨嘉仪,声音沉着而坚定:
“你们两个,都是这般固执。
只是,小嘉仪,若你此刻不去,怕是今生今世都会活在后悔的痛苦之中。
而. . . 艹现在的沈知韫,未必还和之前那样不愿意见你。”
杨嘉仪怔怔地望着谢云澜,片刻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喊道:
“瑶一!备马!”
夜风凛冽呼啸,杨嘉仪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便朝着镇远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
镇远将军府昏暗的房间里,沈知韫静静躺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纱,在他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半阖着眼,脑海中前世今生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