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回到祖宅,已是一个小时后了。
群峰如墨的深谷,雾气缥缈间可见一片青石垒砌而成的建筑。石块未经过分打磨,棱角犹存,表面带着山石天然的粗粝纹理和风雨浸润的深沉墨色,深深沁入一种古老而坚韧的底蕴。
它并非平地而起、金碧辉煌的庙宇,而是山体庄严的一部分,仿佛大地隆起的脊梁上,被岁月精心雕琢出的一方圣地。
走近些,一块巨大的乌木匾额书有“王庭”二字,字体苍劲如铁划银钩,深深镌刻在木纹里,漆色略显沉黯,却透着一股隐隐的神韵。
所以,说是祖宅,不如称作祖庭更为恰当。
轰咚
刚到大门,里面突然响起一阵巨响,大地为之一震。
原本漫不经心的风一容脸色一肃,立刻冲了进去。王史音见状,捋了下衣角,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龚师兄,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王庭内,龚欢喜三人刚刚找到一间高阔的堂屋。数十根巨大的柱子托着殿宇,柱身笔直如戟,深深楔入地底。一种阴冷的气息从上面散发出来,使得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千溪月边问,边从挎包里拿出一瓶香水,朝周围喷了喷,空气里那股似有若无的阴冷之气便稍稍褪去了。
龚欢喜摸出手机,看了看定位,点头道,“没错,韩哥说的就是这里。”
“可是我们仨,有能力对付皇级诡异吗?”一旁手持仪器的洪野挠了挠光头,“不会跑这么远来送人头的吧?”
“乌鸦嘴。”闻言,千溪月瞪了他一眼。
“韩哥给的东西戴了么?”龚欢喜却是问他。
“嗯嗯,戴着呢。”洪野单手掏出藏在衣领内的吊坠,是一个护身符,上面用朱砂刻着一字秘讳。“那就没问题了,相信韩哥。”龚欢喜说道,“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他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三支白蜡烛,分给一人一支,点燃后,空气里瞬间充斥着一阵异香。
“这玩意就是传说中诡骸提炼出来的尸油香烛吧?”洪野惊叹道,“诡骸作烛,照幽冥则现行,其焰所及,百邪辟易,妖祟莫能举刃……”
话音未落,突然周围响起一阵异响。
嘎吧……嘎……
疹人的滞涩声,仿佛有无形之物悬吊在房梁上,慢慢崩断了颈骨。
三人同时举烛抬头,正对上一张张诡异微笑的人脸。上面大概数百个人头,或许更多,像被砍下后浇筑捣固,密密麻麻地挤在房顶,用青白的眼珠子阴冷地盯着他们。
“·……难怪这地方这么冷,原来是真正意义上的极阴之地啊。”洪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怕他加入新道十年,时常跟诡物打交道,看到眼前千颅铸顶的场景,也不禁汗毛直立。
“传说中的人皇祖庭,果然诡秘莫测。要不是任务在身,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龚欢喜嘀咕了一句,掏出一张符篆,以尸油烛火燃之。
然而,就在烛火燃上符纸的刹那,突然“轰”得一声,沉重的殿门猛地大开。一阵劲风随之袭来,拂灭了三人手中的烛火。
“什么人,敢来别人家里撒野?”随着一声冷冷的质询,一道西服挺拔的身影迈入大堂。
烛火熄灭,龚欢喜已然戒备至极,此刻晃见人影,不假思索将符甩出。
符纸上的朱砂在半空亮起一道微光,却在下一秒被对方抬手抓住,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的瞳孔骤然迸发出幽邃的绿芒。龚欢喜顿时感觉自己被定在了原地。
嗤嗤。
三人如坠冰窟,宛如有一条冰冷的硕蛇在他们耳边吐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