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卡在稚嫩与嘶哑之间,像走调的旧收音机,“他们都看不见。”
云初指尖搭在冰凉的洗手池边沿,水龙头拧紧的十字阀缝隙里,残余的水珠正固执地凝聚。“碰巧会看一点。”她抬眼,目光穿透氤氲的水汽,“说说,怎么把自己唱进镜子里的?”
镜面上跳动的格子暗了一瞬。
小鬼的脸贴上了冰凉的玻璃,皮肤是近乎透明的青灰色,碎花罩衫领口歪着,湿漉漉的刘海黏在额角,唯一鲜明的是那双眼睛——没有怨毒,只有一片孩童未染世故、却又被漫长时光淘洗过的茫然。
“是……锅炉房的凉水池。”她小小的手指抠着镜面,“七二年冬天,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稚嫩的童音说起年月,有种怪异的荒诞感,“锅炉房外面……好大一块光亮的冰面,他们在冰上浇水,浇一层冻一层……”
小女孩的声音低下去,又猛地扬起一丝骄傲,“我爹是车间的劳模!光荣榜上有大红花的!娘去市里开会领奖状了……”
云初的视线扫过镜子上方那个锈迹斑斑、缠着水垢的十字形老式冷热水开关。“你看过劳模奖状上面,”她轻轻开口,每个字都像冰块投进深井,“贴着的是谁的名字吗?”
空气骤然安静,水龙头的滴水声被无限放大。咚……咚……咚……
镜中的小鬼猛地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