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话音刚落,窗外忽起了一阵风。
挂在廊下的鸟笼晃晃悠悠。
贾琏只是抽空回来,两人再闲话几句,他便又去了前衙。
巧哥儿被金姨娘抱着进屋。
王熙凤逗弄了一会孩子,乳母便上前带着巧哥儿去外面玩儿。金姨娘不放心,跟着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平儿跟王熙凤。
“奶奶,梦里这会是个什么光景?”
平儿嘴巴严,王熙凤也从来不瞒着她,算起来,连贾琏知道的都未必有她全乎。
到了这会,她这心里也七上八下了起来。
“梦里的这会,我正傻乎乎的帮我姑姑当牛做马呢。算月钱,清点库房,每天数我最忙不过。二爷也忙,可感情是真好啊一”
王熙凤略略一想,笑道。
那会也是她跟贾琏感情最好的时候,她初掌大权,贾琏熟悉了外务,两个人都是野心勃勃展现自己的能耐。
贾琏颇有一些让着她,给她这个新媳妇做脸。
平儿奇道。
“那,我们这会跟梦里不也差不离?”
王熙凤一愣。
扶额大笑。
还真是。
就是换了个地方,没什么了不得的大变化。
这会也实在没必要想那么远以后的事。
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嗯,还是我们平儿旁观者清。”
王熙凤不吝夸奖。
平儿啐一声,把王熙凤摸她脸的手指头推开。收拾起了茶盘,一边又叹了一句:
“大姑娘可惜了,哪怕再熬一熬呢?满了年数出宫,也不过是十九岁。这下子,要在宫中老死了。”“估摸着是熬不住了,老太太是想让她出宫的,可有人不想。”
王熙凤说完沉默片刻,也叹了一声。
平儿忍不住会想:
“要是大姑娘能有个一儿半女的。”
王熙凤冷笑:
“有宠也就罢了,再有孩子,哪里了得!”
宫中应该无人愿意元春有皇子傍身,哪怕万隆帝。
“那二姑娘还要进宫么?”
平儿又问。
“也许不用走这条道吧,这会岁数还小,等年底再议。”
王熙凤只是在等。
等那个她觉得的最大变数。
先是贾敏不死,再是林家有后。
只要贾敏不死有后,那一切便都变了。
有妻有子的男人,怎么也不会一心向死。
她跟贾琏换到了扬州生活,荣国府内务已清,元春提前封妃,王子腾南下平叛。
这些都不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关键是林如海这几年能不能稳稳的坐在江南这个钱袋子上,让皇上可以有足够的钱粮在手抓稳军权,跟太上皇抗衡叫板。
前一世皇家这两父子的较劲也是通过王家贾家林家以及其他江南世家,朝臣勋贵在台面下进行。最后结局,前朝遗老几乎全部被万隆帝连根拔起。
万隆帝赢了。
也只是略赢。
不然,不能容贾家蹦哒那么久。
她死的那年,是万隆二十三年。
荣国府被抄家,是万隆二十年。
也就是说万隆帝登基二十年,才真正肃清朝政,把皇帝的位置坐稳。
还有很多时间。
不急。
扬州,晚冬。
王熙凤斜倚西厢房窗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紫檀木窗棂。
窗外一株老梅横斜,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回廊传来。
“凤姐姐,凤姐姐快看!”
林黛玉牵着贾迎春的手跨进院门,两人鬓角还沾着几片梅花瓣。
林黛玉手上举着个精巧的竹丝笼子,里头三只绿羽红嘴的鹦哥正扑棱翅膀。
贾迎春落后半步,手里捧着个锦囊,温温柔柔地笑着。
王熙凤眼睛一亮,推开窗棂。
笑道:
“哎哟,两个小祖宗又淘气!这鹦哥儿莫不是把你们谢先生的砚台啄了,才被逮来赔罪的?“林黛玉噗嗤一笑,眼波流转,凑近窗前。
“凤姐姐尽会编排人!这是我爹爹新得的云南鹦哥,说咱们三个一人一只。就是要求凤姐姐给多两个鸟笼。”
“凤姐姐看这只左边可好?它还会背《木兰辞》呢。”
贾迎春抿嘴一笑,轻轻抚过竹笼,看向王熙凤柔声道:
“我看着伶俐是伶俐,只是会不会吵着姑母静养?”
凤姐伸手便掐了一把自家水灵灵的妹子的脸,自从请了嬷嬷教着贾迎春,这大半年下来,小姑娘还真养出了一些气度,不像之前的诺诺,而是一种万事体贴。
“你姑母是嫌我吵,这不,把我打发回来了!我却是正嫌屋里太静。你们二哥哥把巧哥儿带去上课了。”
贾迎春惊讶。
“这才多大?”
王熙凤一脸无奈:
“哪里是多大的事,是巧哥儿不爱睡觉,你们二哥哥说,他平日一上那位贾先生的课就想睡,抱过去一起听课,看看巧哥儿是不是随爹!”
林黛玉捂嘴偷笑,做了个刮脸的动作就赶紧拉着贾迎春绕过窗子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