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团阵地,已成人间炼狱。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日军的炮火,如同不要钱一般,几乎将几千米宽,几百米纵深的阵地都来来回回地犁了一遍。
光秃秃的焦土上,看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弹壳和破碎的尸体,堆积如山。
脚下的泥土,早已被滚烫的鲜血,浸泡成了暗红色的泥浆。
“给老子打!狠狠地打!”
战壕里,楚云飞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冲上来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鬼子,疯狂扫射。
楚云飞和他麾下的晋绥军官兵,凭借着坚固的工事和精良的装备,死战不退。
机枪的枪管,早已打得通红,只能用人的小便,一次又一次地浇灌降温。
士兵们甚至将锋利的剌刀,绑在滚烫的枪口上,与那些侥幸冲上阵地的鬼子,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
鬼子的兵力是一个乙种师团,是3他们的数倍之多。
战斗持续至今,楚云飞的358团,这个原本兵力接近五千人的精锐加强团,此刻还能站着喘气的已不足两千。
换做任何一支普通的部队,在这种伤亡大半、弹尽粮绝、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恐怕早已崩溃。
但由于楚云飞治军极严,他手下的兵没有一个孬种。
即便所有士兵都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晋绥军无情抛弃的弃子,成了必死的孤军,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或者投降。
当再一次打退了鬼子的进攻后,手臂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楚云飞,看着远处那些正在重新集结的鬼子,放声大笑。
“弟兄们!告诉我!这一仗打得过瘾不过瘾?!”
“过瘾!”
阵地上,同样浑身浴血的残兵们,嘶哑的声音齐声回应。
“哈哈哈!憋屈了好几年,当了好几年的缩头乌龟!今天,总算是痛痛快快地尝到了鬼子的血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娘的,原来是臭的!”
此话一出,阵地上同样视死如归的残兵们,全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楚云飞收起笑容,看着那再次集结起来、黑压压的鬼子,冷声道:“鬼子马上就要上来了。楚某对不住各位弟兄,没能带你们升官发财,荫妻封子。黄泉路上,我给弟兄们开路!”
“团座!能跟你死在一起,这辈子值了!”
“没错!老子刚才一剌刀又捅死了一个!算上之前的,已经杀了六个鬼子,够本了!下辈子,还跟团座一起杀鬼子!”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有了团座这次大战,我看以后谁还敢看不起咱山西兵!”
358团的战士各个视死如归,已经做好阵亡的准备。
就在这时,鬼子总攻开始了。
这一次,依旧投入了大量兵力。
楚云飞大吼一声:“弟兄们!上剌刀!跟我冲!”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太岳根据地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振邦学长,学弟云飞今日死得其所,唯独不能再在你帐下听令,与你并肩杀敌,此乃一生之憾!”
说罢,便要第一个跃出战壕,准备与鬼子进行最后的搏命。
突然!
358团参谋长,从后方的指挥部,一脸狂喜的跑了过来,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吼道:“团座!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楚云飞当场愣住。
下意识地回头问道:“谁?!是晋绥军哪个部分的?”
在他想来,一定是阎老西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派人来救自己。
毕竟,同为山西人,自己算是阎老西和晋绥军的牌面与希望,从哪看没有不救的道理。
谁知,没等参谋长回话,一道楚云飞做梦都想不到,洪亮如钟的大嗓门,仿佛惊雷一般,从阵地侧后方猛地响了起来。
“云飞兄!别指望你们那个阎老西了!来救你的是咱老李!”
话音一落,李云龙带着他的独立团,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
楚云飞彻底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个他一直忠心耿耿的阎老西放弃了他。
而与自己关系并不大,更没有直属关系的八路军,竟然会在这个最绝望的时刻派兵来救!
看着那个正咧着大嘴,对他嘿嘿傻笑的李云龙,楚云飞声音有些颤斗:“云龙兄……是……是振邦学长派你来的吗?”
“那当然了!”
李云龙哈哈大笑,他一挥手,身后的独立团,立刻接管了358团的阵地。
“不止是派了咱老李,咱老师长自己也来了!云飞兄,你别担心,对面不就是一个狗屁的乙种师团吗?小一丝!老师长可是带了足足四个主力团过来!”
此话一出,楚云飞一直强撑的虎目瞬间红了,眼泪差点没当场掉下来。
他知道,为了救他和358团,为了救他这个外人,祁振邦几乎是倾巢而出!
这份情义比天还高,比海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