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沉怀山和妻子阿雯,每年也会带着他们的三个儿子回来住些日子。
再加之周柒柒三年前生的一对龙凤胎,家里是越发人丁兴旺。
好处是热闹,坏处就是想找个安静角落看书都难。
邓翠香这才提议让她去自家写作业。
“不了,翠香婶,”
沉渡舟摇摇头,
“我想婶婶了,回去看看她,还有弟弟妹妹。作业不写了,反正写不写都一样。”
她成绩一向拔尖,这话倒不是托大。
邓翠香笑了笑:“那成。我把车停你朱莹莹阿姨家门口,你们先回。我去瞧瞧她。”
朱莹莹这些年不容易,十年前怀的孩子,五岁时夭折了,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邓翠香心里总是多份牵挂。
车停稳后,几人下了车。
姜向阳依旧自然地背着那个粉色书包,亦步亦趋地把沉渡舟送到了沉家小院门口。
这情景,恰好被正在院子里张罗生日宴的秦佩兰看在眼里。
她转身正在屋里换衣服的周柒柒低声念叨:
“柒柒,你看舟舟和向阳这俩孩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点?这眼看就要高考了”
她不是不喜欢姜向阳,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心地纯良,就是性子太跳脱,成绩也她实在是怕影响了沉静内敛的舟舟。
周柒柒换上一身舒适的居家服,头也没抬,笑着说道:
“妈,您就放心吧。舟舟有分寸,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她。”
她相信侄女的定力,但心里也并非全无思量。
晚饭后,趁着没什么事了,周柒柒把沉渡舟叫到了院里那架葡萄藤下。
这会儿正是葡萄生长的季节,枝叶茂盛地很。
周柒柒没绕弯子,只温和地说了自己的想法,让她遵从内心,无论如何,家里都支持她。
“人生就是来经历的,先享受当下就好。”
沉渡舟看着小婶婶在月光下自信从容的面庞,心里象是有了主心骨,顿时下了决心。
她当即就跑了出去,到姜家院外,把正在被邓翠香念叨写作业的姜向阳叫了出来。
两人站在姜家小院类似的葡萄藤架下。
沉渡舟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葡萄叶,看似随意地提起:
“京市那所央美听说环境特别好,还有个挺大的湖。他们说,那边挺适合写生的。”
她说完,悄悄抬眼,想从姜向阳脸上找到一丝在意甚至是不舍。
姜向阳嗯了一声,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含糊道:
“哦,那挺好的啊,京市是大地方,机会多。”
他的反应十分平淡。
沉渡舟心里一沉,涌上几分气闷,也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就是这么傻。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姜向阳,如果如果不去京市,其实咱们l省美院也挺好的。我看了,他们的国画专业也很强。”
话一出口,她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看他的表情。
姜向阳抬起头,脱口而出道:
“舟舟,你瞎想什么呢!省美院怎么能跟央美比?你成绩那么好,就该去最好的地方!就去京市啊,可别瞎改地方!”
他语气急切,好象生怕沉渡舟不去京市一样。
可是谁都知道,就姜向阳的成绩,是绝对去不了京市的大学的。
沉渡舟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好,我知道了,姜向阳,祝你前程似锦。”
自从五岁那年有记忆起,沉渡舟的生活里就永远有个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姜向阳。
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影子,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个人会象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爸爸妈妈那样,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他们是吃着同一口井水,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青梅竹马。
虽然女孩子家心思细,开窍总比男孩子早那么一点。
但沉渡舟一直觉得,她和姜向阳之间,不过是隔着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罢了,心意是相通的,她可以等。
可刚才刚才的对话之后,沉渡舟才猛地惊觉,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那个关于“永远不分开”的未来,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傻傻地惦记。
回想高中这三年,她没少督促姜向阳用功读书,笔记抄了一份又一份塞给他。
可他那心思根本不在书本上,成绩始终不上不下。
还隔三差五就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跑去打什么篮球联赛,美其名曰为校争光,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也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她一起去京市,去同一个未来。
一切,不过是她沉渡舟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她随手掐下葡萄藤上一颗青涩的果子,放进嘴里,那股又酸又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象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自那以后,沉渡舟不再主动找姜向阳,甚至刻意绕着他走,整个人变得愈发沉默。
家里人都以为她是高考前压力大,专心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