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嘶哑破碎,气若游丝。
王辉在她身边蹲下,没有立刻说话。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他极少抽烟,除非极度思考时),瞬间笼罩了安若初。他伸出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没有嫌弃她脸上的污秽,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黏在她额前汗湿的乱发,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
“发烧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安若初混沌的脑海中。这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击溃了她最后的心防。委屈、后怕、以及一种绝处逢生的巨大酸楚汹涌而上,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汹涌而出。她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王辉没有多言,他手臂穿过安若初的颈后和膝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安若初浑身僵硬,随即瘫软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像找到了唯一的港湾。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有力的臂膀,让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安全感席卷而来,意识更加模糊。他将她抱离这片狼藉,走向休息室内部相连的、配备顶级医疗设施的专属套房。
套房内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着安神精油的淡雅气息。阳光透过柔和的纱帘洒进来,温暖而宁静。安若初躺在宽大舒适的病床上,盖着蓬松柔软的羽绒被。她脸上的污秽已经被专业的护理人员清理干净,露出苍白憔悴但依旧精致的五官,手腕上的伤口也经过了专业消毒和包扎。高烧还未完全退去,脸颊带着病态的嫣红,嘴唇干裂,呼吸有些急促。
她昏昏沉沉地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的虚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依赖。昨晚那场崩溃的噩梦碎片般在脑海中闪现,带来一阵心悸和钝痛。王辉……他真的来了吗?还是自己烧糊涂了的幻觉?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安若初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逆着门口柔和的光线,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王辉换了一身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家居服,更显得身形颀长挺拔。他手里端着的不是药,而是一个精致的骨瓷碗,碗口氤氲着温热的白色雾气,散发出一种清淡却诱人的米香混合着药材的独特气息。
他走到床边,在特制的舒适座椅上坐下。阳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务。
“醒了?”他开口,声音比昨夜更低沉柔和了几分,目光落在她脸上。
安若初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不是梦!他真的在!而且……他端着的是……粥?
王辉没有等她回应,他用配套的骨瓷勺,从碗中舀起一小勺温热的、熬煮得晶莹软糯的粥。粥里似乎还点缀着细碎的、看不出是什么但香气独特的食材(后来她才知道是顶级私厨用上等粳米、辽参碎、燕窝丝以及秘制药膳熬制的)。他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将勺子递到她干裂的唇边。安若初的大脑一片空白。王辉……亲自喂她喝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昨晚的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她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视线变得模糊。
“张嘴。”王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安若初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顺从,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温热的粥触及唇舌,那恰到好处的温度和难以形容的鲜美滋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也熨帖了她破碎的灵魂。这不仅仅是一口粥,这是来自她视为神明的男人的……恩赐!
更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是,在她小心翼翼吞咽时,一丝粥水不小心沾到了她的唇角。王辉极其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用他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却又无比清晰地,替她擦拭掉那一点湿润。这个细微的、近乎亲昵的触碰,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安若初的全身!她浑身剧烈地一颤,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血液疯狂地涌向脸颊!巨大的幸福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羞怯和眩晕感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他,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
王辉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剧烈反应,依旧平静地舀起第二勺,轻轻吹了吹(这个动作再次让安若初屏住了呼吸),再次递到她唇边。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仿佛此刻喂她喝粥是世界上最要紧的事。安若初机械地张嘴、吞咽。每一口粥都带着王辉的气息,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带着他那份平静却强大的力量,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她破碎的世界。昨晚的恨意、怨毒、对刘佳妮的诅咒,在这一刻被这极致的“恩宠”冲刷得干干净净。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还是在乎她的!他心心里是有她的!之前的“道歉”一定是迫不得已,是权宜之计,是对她任性的小小惩罚!而现在的“亲自照料”,才是他真心的体现!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一碗粥,就在这种无声的、却充满了巨大情感张力的氛围中,被王辉一勺一勺,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