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这块硬骨头,不好啃。
尤其是沈青凰今日在宫门外那一番操作,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民意汹涌,陛下也不得不暂退一步。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门外传来侍妾娇媚的声音。
“滚!”刘承怒吼一声,“没看见老爷我心烦吗?”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一支黑色的羽箭“咄”的一声,精准地钉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刘承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叫道:“来人!有刺客!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那箭杆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他颤抖着手,取下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笔迹清隽,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城西,破庙,一刻钟。你儿子的命,在你手里。”
刘承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
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此刻正在军中!
对方能知道得如此清楚,还能将箭射入他的书房……
他不敢赌。
一刻钟后,城西破庙。
刘承独自一人,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荒草丛生的院子。
庙内,神像早已倾颓,蛛网遍布,只有一盏孤灯在角落里摇曳。
灯下,立着一个身披斗篷的纤细身影,正是沈青凰。
她的身侧,长风如一尊铁塔般静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是你?国公府世子妃?”刘承看清来人,又惊又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夜约见朝廷命官!你……”
“刘侍郎,这出戏,唱得可还尽兴?”沈青凰打断了他,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冷。
刘承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弹劾裴晏清,乃是为国除害,本官一片公心,天地可鉴!”
“公心?”沈青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张誊抄的纸条,随手抛了过去,“刘大人不妨先看看,你这颗‘公心’,值多少银子。”
纸条轻飘飘地落在刘承脚边。
他狐疑地捡起,借着灯笼的光一看,只一眼,他的脸色便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得惨白如纸。
“昭明十三年……三万两……军械库……”
他手里的纸条,仿佛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拿不住。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沈青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怎么会知道?这……这是污蔑!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刘大人心里最清楚。”沈青凰缓缓上前一步,斗篷的阴影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凤眸,“账本原件,此刻就在我手里。你说,如果我明日一早,将这份‘礼物’,连同张勋大人查到的‘干净’账本一起,呈到御前,陛下的龙案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不要!”刘承彻底慌了,声音都在发抖。
贪污国库银两,填补军械亏空,这是杀头的死罪!
一旦捅出去,他不仅官位不保,整个刘家都要跟着陪葬!
“夫人!夫人!不,世子妃……此事有误会!是误会啊!”他前一刻还颐指气使,此刻却卑微得像条狗,“下官也是受人指使,一时糊涂啊!”
“哦?受谁指使?”沈青凰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是……是东……”刘承脱口而出,随即又死死闭上了嘴,满脸惊恐。
出卖太子,他同样是死路一条!
“看来,刘大人是想两头都得罪了。”沈青凰的声音冷了下来,“也好,黄泉路上,说不定还能和你的宝贝儿子做个伴。”
“不要!不要杀我儿子!”刘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世子妃饶命!世子妃开恩啊!只要您放过下官,下官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沈青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刺骨的冰冷。
“我给你指一条活路。”她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明日早朝,撤回弹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自己‘查证有误,构陷忠良’,为国公府洗刷冤屈。”
“什么?”刘承猛地抬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当众自承构陷,他的官声、前途,将彻底毁于一旦!
“你不愿意?”沈青凰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危险。
刘承看着她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知道,这个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一边是身败名裂,一边是家破人亡。
他还有得选吗?
“我……我愿意……”
刘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瘫软在地。
“很好。”沈青凰转身,不再看他一眼,“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那份账本,我会替你‘保管’好。若你敢耍花样……”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刘承感到恐惧。
沈青凰与长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刘承一个人,在破庙的冷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