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逍然回到军营时,夜色已深。值守的凌家亲兵见他归来,并未多问,只是默默让开通路。他悄然回到分配给自己的简陋营帐,盘膝坐下,怀中那截青冥剑残骸传来熟悉的冰冷触感,但心境却与离开时截然不同。仇恨并未消弭,只是被一种更为沉重的决心所覆盖,如同被巨石压住的火山,暂时收敛了所有声息,只为积蓄更强大的力量。翌日,天光未亮,号角声便撕裂了清晨的寂静。大军再次开拔,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继续向着北方边关挺进。叶逍然沉默地跟在凌昭寒车驾附近的队伍中,目光平视前方,不再回顾那座渐行渐远、承载了他无尽痛苦与短暂温情的平安集。越往北,景色越发荒凉肃杀。秋风愈发凛冽,卷起的尘土都带着边关特有的铁锈与血腥气味。沿途可见的村落越发稀少,且大多残破不堪,显是屡受狄人游骑蹂躏。气氛也越发紧张,斥候往来愈发频繁,传递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敌情。数日后,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道巨大、雄浑、如同洪荒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的黑影轮廓。潼谷关!此关依仗两座陡峭入云的山脉而建,卡死在通往梁国腹地的唯一咽喉要道上。关墙高耸,皆用巨型青石垒砌,历经千年风霜战火,墙体斑驳,布满了刀劈斧凿、箭矢留下的深刻痕迹,以及大片大片难以洗净的暗褐色血污,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发生过的无数次惨烈攻防。关墙之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兵戈的寒光在秋日下闪烁,凝聚成一股冲天的煞气与坚不可摧的意志。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战争压力。这里,是真正的血肉磨盘,是决定国运的生死之地。大军在关外指定的开阔地带开始有序扎营,连绵的营帐如同突然生长出的灰色蘑菇,人喊马嘶,尘土飞扬,一派紧张忙碌的景象。而也就在此时,天际传来数道强大的破空之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数道流光自南方天际疾驰而来,气息磅礴,远远便超越了下方行军队伍的范畴。为首两道光芒,一紫一青,尤为耀眼。“是使团!凌老将军和天心门主到了!”有将领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振奋与敬畏。帅帐区域立刻忙碌起来。凌昭寒在叶逍然及一众亲兵的护卫下,与关内出来迎接的守将、以及先期抵达的帅帐官员们,一同迎向使团降落的方向。光芒敛去,露出数道身影。正是自梁国都城而来的谈判使团核心。凌震岳依旧是一身深紫常服,脚踏虚空,周身气息沉凝如山,虽未刻意释放,但那久经沙场、斩敌无数的金丹威压与磅礴血气,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让周围修为稍低的军士感到一阵心悸。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熟悉的边关景象,最终落在迎上来的孙女凌昭寒身上,那威严的眼神中,才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柔和与复杂。而在他身旁,天心门主司徒弘,脚踏一缕祥云,紫金道袍在风中微微飘动,手持玉柄拂尘,面容平静,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仙家气度。他的出现,让周围的天地灵气都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却也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那是属于金丹巅峰大修的绝对实力所带来的威慑。“恭迎凌帅!恭迎司徒门主!”众人齐声见礼。凌震岳微微颔首,目光在凌昭寒脸上停留一瞬,沉声道:“不必多礼,关内情况如何?”他已迅速进入状态,开始询问军情。而司徒弘,在落地之后,那看似随意扫过的目光,在掠过凌昭寒时,却骤然一凝!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惊雷炸响,掠过一丝极其浓烈的、难以置信的震撼!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个清冷绝艳、修为不过筑基期的凌家女子,周身竟隐隐萦绕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又精纯至极的……极寒道韵!那并非修炼某种冰系功法所能达到的效果,而是源自生命本源深处的一种先天禀赋,一种与天地间至阴至寒法则亲近无比的体质!这是……极寒圣体?!司徒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种传说中的特殊体质,万中无一,乃是修炼冰系、阴寒属性功法的无上道胚!一旦踏上合适的修行之路,进展必将一日千里,瓶颈远比寻常修士容易突破,甚至有望触及那传说中的至高境界!其价值,对于任何一个修行门派,尤其是拥有相应传承的门派而言,简直无可估量!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正在与守将交谈的凌震岳。凌震岳显然毫无所觉,依旧在关注着关防军务。这位金丹中期的老将军,一生征战,煞气盈身,于细微处的灵气感知和体质辨识上,远不及司徒弘这等精研道法、境界更高的修士敏锐。“凌家……竟藏着如此璞玉而不自知?”司徒弘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看向凌昭寒的目光,已然完全不同。先前,他同意柳慕云求娶此女,更多是看中凌家的势力和借此掌控梁国修真界的计划。但此刻,凌昭寒本身体质的价值,已然远远超过了联姻带来的政治利益!若能将她收入天心门,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天心门必将再添一位顶尖强者,甚至可能超越他司徒弘!届时,天心门就不仅仅是梁国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