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府。
书房内,烛火将赢子夜的身影投在墙上,如一条蛰伏的黑龙。
赵弋苍单膝跪地,铁面下的声音低沉浑厚
“主上,胜七已在田蜜房中寻得侠魁令,但吴旷察觉绢帛字迹有异,正在暗中查证。”
赢子夜指尖轻叩案几,嘴角微扬“哦?吴旷倒是比我想的聪明。”
他端起酒盏,氤氲热气模糊了面容,“看来这些年潜伏农家,没白费。”
窗外一片竹叶飘落,恰停在案前地图上的大泽山位置。
赢子夜两指捻起竹叶把玩“田蜜那边如何反应?”
“如主上所料。”
赵弋苍铁面折射着冷光,“那女人已调集心腹追查,还秘密联络了罗网。”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赢子夜忽然轻笑出声“有意思。”
他将竹叶放入酒盏,看着叶片在漩涡中沉浮,“田仲呢?”
“已动身前往咸阳,随行十二人皆是高手。”
赵弋苍顿了顿,“属下发现,其中三人步履虚浮,疑似服用了某种激发潜能的药物。”
赢子夜眸光一冷“罗网的‘焚血丹’。”
他屈指轻弹,酒盏中的竹叶突然碎成粉末,“继续盯紧田仲,但不要打草惊蛇。”
赵弋苍欲言又止“主上,是否需要属下安排人‘引导’吴旷查证?比如在田猛旧居再放些……”
“不必。”赢子夜打断他,起身走到窗前。
“过犹不及,吴旷既起疑心,自然会去找朱家求证。”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胡亥会如何插手。”
一阵夜风卷入,吹熄了半室烛火。
他突然转身,眸中金芒乍现,“传令昭鞅,三日后我要看到田仲与赵高密谈的详细记录。”
“诺!”
赵弋苍抱拳领命,又迟疑道“那胜七那边……”
赢子夜摆摆手“农家这盘棋,关键不在侠魁令。”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共工堂的位置,“而在田仲这个‘枢纽’。”
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说,当罗网发现他们最忠实的狗,其实早就被人给盯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轻轻合上窗棂“去准备吧。这场大火,才刚刚开始点燃。”
最后一缕月光被隔绝在外,书房陷入彻底的黑暗。
……
中车府内室,烛火摇曳。
赵高斜倚在软榻上,苍白的手指摩挲着一枚青铜蜘蛛。
田仲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田堂主……”
赵高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听说胜七那莽夫,在你农家闹得很欢啊?”
田仲身子一颤,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回大人,那叛徒不知从哪得了侠魁令,正四处……”
“废物!”
赵高突然将蜘蛛砸在田仲面前,青铜碎裂声吓得他浑身一抖。
“罗网给你们提供了多少便利?连个莽夫都收拾不了!”
窗外一阵阴风吹入,烛火剧烈晃动。
田仲的倒影在地上扭曲变形,如同他此刻战栗的心绪“大人息怒!实在是朱家那老狐狸暗中掣肘!”
“朱家?”
赵高阴测测地笑了,从袖中抽出一个密匣。
“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他将密匣缓缓推到案几边缘。
“交给田蜜。她知道该怎么做。”
田仲膝行上前,正要接过密匣,赵高突然按住他的手。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如坠冰窟!
“听说……”
赵高俯身,腐臭的呼吸喷在田仲脸上,“你最近常去醉仙楼?那里的歌姬……很会伺候人?”
田仲瞳孔骤缩。
“大、大人明鉴!属下只是……”
“嘘——”
赵高枯瘦的手指按在他唇上。
“本座不在乎你玩女人。”
突然掐住他下巴。
“但若误了正事。”
另一只手轻轻一划,田仲的衣袖齐整断裂,露出小臂上罗网的蜘蛛刺青。
“这就是你的下场!”
田仲瘫软在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刺青竟开始蠕动。
蜘蛛腿部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刺入血肉。
剧痛让他险些惨叫出声,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声。
“旬日之内。”
赵高重新倚回软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本座要看到朱家的人头。”
他摆了摆手。
“滚吧。”
烛火映照下,他的笑容狰狞可怖。
门外惊雷炸响。
田仲仓皇离去时,隐约听见赵高阴冷的自语“农家…呵呵呵……”
那笑声如同夜枭啼鸣,久久回荡在黑暗的走廊里。
……
夜色如墨,山风呜咽。
田仲离开咸阳已有半日,此刻正歇在一处偏僻的驿站。
简陋的客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显得格外阴郁。
他坐在床榻边,从怀中取出那个密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