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灯是冷的。
冷光裹着药味，飘在夜雾里。凝露草在铜锅里熬得“咕嘟”响，褐色的汁沫子泛上来，又被白芷用木勺压下去。她的指尖又在捻衣角——这次捻的是袖口，布料沾着药汁，硬邦邦的，像她此刻的心思。
“娘的！这破草熬到啥时候是头？”凌霜蹲在锅边，钢剑插在土里，手扒拉着锅盖，“再熬下去，明天拍卖会都要开始了，难不成让百姓吸着邪祟气看拍卖？”
白芷没抬头，木勺在锅里转了个圈，汁沫子又冒上来。“急也没用。”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被锅响盖过，“凝露草性子散，得慢熬才能聚住灵气，不然净化效果更差。”
楚星河站在药圃门口，符剑的雷纹暗着，只有指尖碰到剑鞘时，才亮一下。他看着白芷的背影——绿袍下摆沾着泥，是刚才去北坡时蹭的，可后肩的衣料却有片淡金色的痕迹，像灵草的汁，却比凝露草亮得多。
“还够吗？”他问。
白芷的木勺顿了顿。“不够。”她终于抬头，脸色比灯还白，“刚才算错了量，就算全熬完，也只够布三分之一的符阵。”
凌霜“噌”地站起来，钢剑在土里磕出火星：“娘的！那龟孙王坤是不是算准了咱缺草？早知道刚才在北坡就该多宰几个他的人，逼他吐点灵草出来！”
“逼不出来。”08的双晶亮着，屏幕上跳着数据，“检测到王坤的府邸藏有灵气波动，却没有灵草的信号——他要么把灵草运走了，要么根本没带在身边。”
雨柔抱着双晶，站在灯影里。晶体的蓝光映着她的脸，她突然轻声说：“后山的灵草...能用上吗？”
空气突然静了。
白芷的木勺“当”地撞在锅沿上，药汁溅出来，烫得她指尖发红，却没躲。她盯着雨柔，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这是她第一次没立刻反驳，反而像被戳中了心事。
楚星河的符剑亮了下。“你早知道后山有灵草。”不是疑问，是肯定。
白芷的指尖攥紧了木勺，指节发白。“是...有。”她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得不稳，“三年前从神霄遗迹带回来的，本想...本想研究你的晶体病，没敢说——那草沾着天宫的气，我怕你记起...记起不好的事。”
雨柔的双晶突然飘起来，蓝光朝着后山的方向。“我想看看。”她的眼神很亮，没有恐惧，只有期待，“晶体说，那草能帮你熬够符阵的量，还能...还能让我想起点什么。”
“不能去！”白芷突然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后山的雾里有‘锁魂雾’，是我当年布的，怕有人闯进去。而且...而且灵草刚冒芽，还没长好。”
“锁魂雾俺能破！”凌霜立刻接话，钢剑一挺，“俺的剑能劈雾，再加上08的激光，啥雾都挡不住！再说，就算没长好，拔几株凑数也行啊！”
白芷还想争，却被楚星河按住了肩膀。他的手很稳，带着符剑的微凉。“去看看。”他看着她的眼睛，“秘密就像药草，埋得越深，根须越乱。雨柔该知道，我们也该知道。”
白芷的指尖终于松开了木勺。她点了点头，转身往药圃外走，脚步比刚才沉。“跟我来。”她的声音很轻，“雾里别乱碰东西，锁魂雾沾到皮肤，会勾旧伤。”
夜雾更浓了。
后山的路不好走，石子上长着青苔，滑得很。08的双晶亮着绿光，扫过周围的雾，雾里飘着细小的金色光点，像碎了的晶体。“检测到锁魂雾中含有天宫灵草的孢子，浓度12%，对人体无害，但会刺激记忆神经。”
雨柔的双晶突然亮了，蓝光裹着那些金色光点，光点在她掌心聚成个小小的影像——是个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针管，对着玻璃罐里的女孩说：“07，今天的实验很成功。”
“是...是天宫的人。”雨柔的声音发颤，双手抱住头，“我记得他的声音，他总叫我07，还有个女孩，叫06...”
白芷的脚步停了。她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倒出粒淡金色的丹药，递给雨柔：“吃了它，能压着记忆，别让它乱冒——现在不是记起来的时候。”
雨柔接过丹药，却没立刻吃。她看着白芷，轻声问：“你认识那个白大褂的人，对不对？”
白芷的指尖又开始捻衣角，这次捻的是衣兜里的灵草样本，样本的叶纹硌着手。“不认识。”她别过脸，“是从遗迹的书里看到的，别多想。”
楚星河没说话，只是符剑的雷纹亮了下，扫过前方的雾。雾里突然传来“喵”的一声——是只玄瞳黑猫，蹲在块石碑上，尾巴对着前方的圃地，琥珀色的眼睛亮着，像两颗小灯。
“是那只猫！”凌霜指着黑猫，“北坡的时候也见过它，尾巴总指着有用的地方！”
黑猫没动，只是尾巴又摆了摆，指向圃地的方向。楚星河朝着黑猫走过去，碑上刻着字，被雾盖着，他用符剑的蓝光扫过，字清晰了——“07圃”。
雨柔的双晶突然剧烈颤动，蓝光暴涨，她捂住胸口，脸色发白：“这字...这字我见过，在玻璃罐上，他们把我放在07号罐里...”
白芷连忙走过来，把丹药塞进雨柔嘴里，又用灵力帮她顺气